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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雲漪臉上血色盡失,目光中有什麼東西盈盈欲碎。
霍仲亨轉頭,再不看她一眼,拂袖將那茶水畫出的痕跡抹去。這一拂袖,令長谷川與山田神色大變,卻見霍仲亨站起身來,眉心微蹙,唇角有冷冷笑意,“二位既知斗室難容丈夫之志,卻拿這巴掌大塊地方做人情,也不嫌小氣。”山田駭然倒抽一口冷氣,長谷川亦驚疑不定地望住霍仲亨,聽他這口氣竟有鯨吞之狂意,遠遠超出他們對此人的估計。
霍仲亨負手而立,朗聲笑道,“話不投機,二位請!”廳門應聲而開,許錚大步走到兩名日本人身後,彬彬然頷首示意。雲漪也隨之起身,靜靜讓到一側。長谷川臉色變幻不定,山田張口剛要說話卻被他揚手製止。方才的謙遜之態已然無存,長谷川健二微微昂頭,終於與霍仲亨正面對視,眼中鋒芒盡顯,“那麼,敢問督軍志在何方?”
“志在家國。”霍仲亨長衫飄飄,丰神磊落,萬般滄桑,半世倥傯,盡付朗朗一笑間。在他目光之下,長谷川臉色陣陣青白,之前咄咄傲色再也無存。
“告辭。”長谷川低頭一鞠躬,不顧山田欲言又止之色,猝然轉身而去。雲漪驀然開口,“長谷川先生,您忘了重要的東西。”長谷川轉身一僵,目光如錐一般落在雲漪臉上。雲漪傲然回視,微笑道,“寶物已鑑賞過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您請收回。”長谷川的目光在她和霍仲亨之間遊移片刻,臉上緩緩露出笑容,“這可真是太遺憾了。”
他加重了遺憾二字,聽在雲漪耳中,似刀刃劃過冰冷瓷面。
許錚送他二人離去,反手將廳門合上。
雲漪緩緩轉身,一雙眸子定定望住身後的霍仲亨。他負手背窗而立,面容逆了光線有些看不真切,然而她感覺到他的目光,感覺到那不動聲色之間洞燭人心的力量。
此時此刻,這目光才是最令她恐懼的存在,甚至超過那枚龍紋扳指帶給她的恐懼——那是秦爺從不離身的御賜之物,是隆裕皇太后當面賞下的恩典,是他一生中最引以為傲的榮光。
一觸即發(2)
開啟錦盒的一剎那,雲漪已知道,秦爺出事了。
霍仲亨一言不發走到雲漪跟前,捉起她的手,察覺她指尖冰冷,掌心俱是汗水。雲漪偎進他懷抱,緊緊攥住他的手,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他覺察到她身子緊繃,似極力壓抑著什麼。霍仲亨輕抬起她下巴,柔聲一笑,“這樣就嚇著了,真沒用。”雲漪飛快抬眸,臉上戚色一掠而逝,轉瞬換上輕俏笑容,“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嘴上說著不怕,那攥在他掌心的指尖卻是冷得沁人。霍仲亨緊了緊她的手,臉上不動聲色,扶了她在沙發坐下。這是一個敢在他面前奪槍的女人,若說區區兩個日本人一席話便能將她嚇成這樣,霍仲亨是絕不會相信的。他凝神審視她蒼白麵容,突然出其不意地問,“你對薛晉銘瞭解多少?”
驟然聽得這個名字,雲漪一顆心險些衝出喉嚨,他竟在這個時候問起此人……剎那間,雲漪心中無數念頭電閃而過,隱約有個聲音焦切催促,說呀,告訴他,全都告訴他!眼下不是最好的機會麼,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秦爺如今已顧不著你……顧不著,真的顧不著麼?
紛亂思緒裡跳出秦爺模糊面容,隱隱與長谷川陰冷笑容重疊在一起,令她悚然而慄。
那扳指怎麼會落在日本人手裡,秦爺和長谷川難道真的攪在一起,還是說,長谷川已經控制了秦爺?可秦爺背後還有更厲害的主子,那位神通廣大的二貝勒難道也與日本人串通了?如此一來,念喬豈不是也落入日本人手中?長谷川分明是在警告她,她的主子已落在他手裡,她亦得聽從他的差遣。如果昨日行刺仲亨的殺手,果真是秦爺的人,那便是出於日本人的授意!日本人……一手安排暗殺,一手以重利相誘,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