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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霍仲亨低聲抱怨,“還要哭嗎,我手都酸了。” 雲漪抓住他的手,將嘴唇覆在他掌心,自唇間吐出模糊的一聲嘆息,“仲亨,我不要自由了。”
“也好,我關你一輩子便是。”霍仲亨笑起來,將她攬進懷抱。
——他不會懂得這句話對她意味著什麼,雲漪笑著閉上眼睛,心中終於踏實篤定。
針鋒相對(1)
書房裡咣一聲巨響,什麼東西被重重砸在門上,又乒碰滾了一地。萍姐端著藥正要敲門,被這聲響嚇得倒退兩步。“我來。”身後傳來雲漪的聲音,萍姐回頭見雲漪穿一身素白旗袍匆匆而來,含笑接過她手中托盤,低聲說,“你去忙別的。”萍姐如釋重負地應聲退開,卻見雲漪笑容底下難掩憔悴臉色,似乎一夜都未睡好。
“仲亨,是我,你該吃藥了。”雲漪垂首敲門,等了一陣沒反應,正要再敲,卻見霍仲亨來開了門。雲漪細細看他臉色倒是平靜如常,沒什麼異樣,可再看他身後地上,電話機已摔了個四分五裂。“這是幹什麼呢?”雲漪皺眉看他一眼,將藥擱在桌上,俯身去撿那一地碎片。霍仲亨一手將她拽起來,苦笑道,“還撿什麼,整個爛透的東西,砸了算了。”
雲漪愕然,只見霍仲亨緩緩坐回椅上,疲憊地揉了揉眉頭,“我這裡費盡力氣在調解,眼看安撫有所成效,那幫蠢材倒盡會火上澆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往後都靠這些個酒囊飯袋做事,只怕真要國將不國了!”雲漪聽得一陣揪心,忙問怎麼回事。霍仲亨嘆息道,“方繼僥下令關閉全城所有學校,師生一律停課,不得私自聚集。”雲漪一震,惶然變了臉色,“這不是存心逼得學生造反嗎!”
霍仲亨煞費苦心安撫下來的局面,因為省長方繼僥一道禁令,終成徒勞。不論為了什麼理由,關閉學校都是倒行逆施的專制之舉,只會將本已尖銳的矛盾逼向白熱化的爆發。“禁學令”一宣佈,便接連爆發了學生和警察的兩起流血衝突。連一些憤怒的教員也加入到學生的抗暴行列中,拒不離開講臺,一致抵抗警察封校。校方迫於兩邊壓力,一時也無從應對,各所學校接連陷入失控局面。越來越多的學生衝破警察阻攔,湧上街頭,再度引發大規模遊行抗議……
霍仲亨接獲訊息,當即怒不可遏,失手將電話機砸了個粉碎。雲漪此刻才明白他之所以說出“砸了算了”,必然是心中失望之極……他雖是一方軍閥,骨子裡仍有深重的儒將之風,不到不得已,不會妄動干戈。而這一地砸爛的碎片,只怕不只是電話機,而是他對方繼僥,乃至北平政府僅存的一線期望。
然而此刻,雲漪已顧不得揣摩霍仲亨的心思,心中盡被焦慮填滿。
禁學令一下,各個學校必然亂成一團,念喬被關在學校原本尚可放心,程以哲的訊息不至於那麼快傳到她耳中,即便她知道了也無可奈何。可如今學校已亂,一旦失去管束,以念喬的衝動激烈還不知會闖出怎樣的禍事!一時間雲漪心亂如麻,偏偏在霍仲亨跟前又不敢表露半分。陳太到今天還沒有訊息,已讓雲漪心裡有了最壞的打算。假若陳太有個不測,與秦爺那頭的聯絡便是斷了。
若是從前,只巴不得有機會擺脫秦爺和陳太,可如今這條線一端連著念喬的安危,一端繫著她自己的隱秘,若果真毫無預兆的斷了,只怕比身受鉗制更糟糕。更何況,雲漪此刻又添了另一重驚慮——
暗殺霍仲亨的那名殺手一時還未查出真實身份,然而昨晚霍仲亨說到遇刺經過時,最令雲漪驚駭的不是槍擊發生之時,而是聽說刺客吞服了氰化鉀自盡!當時雲漪耳中轟然一聲,只覺血脈鼓盪,冷汗盡出……氰化鉀,這曾是最令她恐懼的死亡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