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第5/8 頁)
說完,他拉著郭嘉的手向府廨側牆跑去。冰涼的微風中,相合的掌心尤為炙燙。
側牆邊是一棵不算高大的梅花樹,但比起城中新種的那些柳槐,顯然已經長成了好幾年,樹枝不高不矮,剛好探到了府廨的院中。枝椏上,紅梅擁著白雪迎風而綻,開得花恣正好。
“孤是何等的有先見之明啊。”站在樹下,曹操大為感嘆。
“請問何其有先見之明的魏王,這個,還有這個,”郭嘉搖搖手中的粔籹和膏餅,又用目光指指曹操手中提著的酒罈,“該怎麼辦?”
“這個簡單。”曹操蹲下身,撥開積在牆角的雪,在高高的圍牆下,竟赫然留了一個洞,“當初我判那蹇碩的叔叔,要不從這狗洞爬出去,要不就挨我五十下棒罰。”
“這可過不去個人。”
“所以事後我就和蹇碩說,打死了人不該怪我,怪就該怪他叔叔颳了太多民脂民膏,自己絕了生路。”曹操先把郭嘉手裡提著的東西推了進去,又去拿酒罈,“你看,酒罈都放得進去,他過不去,能怪我嗎?”
有梅花樹在,曹操想爬上牆去費不了多大勁,但郭嘉就不同了。最開始,曹操讓郭嘉先行,他在底下護著,結果沒多久就功虧一簣。未幾,曹操又心生一計,他先爬到屋簷上,再伸手去拉慢慢往上挪的郭嘉,折騰了好一會兒,染了滿手紅泥,總算也是把郭嘉拉到了牆上。
“下來的時候小心點。”
曹操先一步跳下牆上,從院中朝郭嘉喊道。郭嘉坐在簷上,小心的向牆下探望。他倒不是覺得高,一個連城牆都跳過的人,面對這幾米的圍牆自然無甚好怕。他只是在思考,從哪一個角度跳下去,可以既不顯得狼狽,又正好落入人的懷裡。
然而,智者千慮,終有一失,他計算好了一切,卻偏偏忘了身下不僅有屋簷,還有積雪,還沒找準角度,卻先是手下一滑。慌亂中,他的袖子打到樹枝,枝頭的積雪與梅瓣紛紛而落,落了兩人滿身。
“如此,可算是共白頭?”
“你應諾的孤的,可不僅是共白頭。”曹操在郭嘉額上輕碰一下,而後沒顧人的阻攔,抬手拂去人頭上與身上的雪。他走到牆邊提起酒,朝人晃了晃,“喝完這壇酒,才算是一生。”
“還有糕點呢。”郭嘉笑眯起眼,“惠而我好,攜手同歸。一刻一時,都不許差。”
這雒陽北部尉的府廨久未住人,按理說庫中的餘物應該早被搬走。但由於某位英明神武之人的先見之明,兩人不僅找到了漆盤、箸匙、耳杯,還找了煮酒的器具。府廨的堂後就是庭院,於廊下石案上放下食盒,燒起銅釜,再從身旁折幾朵梅瓣入酒。廊外微風輕作,時不時白雪飄入杯中,清冽馥郁,最是雅人。
酒過三巡,他們邊賞著雪景,邊隨意聊起了天。
“嘉經過洛河的時候碰到了位儒生。他在交州避亂十六年,去年才離開家往雒陽來。”郭嘉道,“他和我說,他想回太學,看看石經。”
“長文曾和我提過重修太學這件事,他若現在到了太學,雖沒有錦衣玉食,但會有個住所。”曹操為郭嘉杯中舀滿酒,“修吧,太學、明堂、辟雍,還有這雒陽城,的確都該好好修修了。”忽得,他想起什麼,輕笑道,“不過,這宮城該用什麼規制,太學該刻哪版經文,那些儒生怕是得吵翻天。這將來,可有子桓頭疼得了。”
“孟德這口氣,可聽不出一點擔心,反倒是——幸災樂禍?”
“是心有所羨。”他說道,“既羨慕子桓,又羨慕那些儒生,能為這種事吵上半天,何嘗不是件幸事。”
唯有太平治世才擔得起重建禮樂的重責。府庫充盈才有富餘研究宮門邊的夾木該立幾根,百姓和樂才有精力為章句義理在朝堂上爭個面紅耳赤。那樣清平的日子,怎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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