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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時辰尚早,天際僅有幾分朦朦朧朧的光,透出斑駁的樹影晃進人眼裡。郭瑾自庭中慢行而過,停在兄長房前,手指舉起半晌,復又猶疑落下。
若是郭嘉問她為何要走,她又該說什麼呢?說自己只是仰慕荀緄仁篤之名,想隨荀彧回潁陰拜會二龍先生?
可郭嘉是那般通透的人,他不會信的,到時候她能如何?只怕光是瞧著他的眼睛,自己便會心軟不忍了吧?
郭瑾定了定神,既已做了決定,便沒有後縮的理由。
輕輕敲響眼前的房門,郭瑾輕聲喚道:「兄長?」
室內並無應答,像是仍在睡著。郭瑾揪著的心臟莫名鬆快幾分,既是如此,至少自己不必親自面對他了。
郭瑾正要回身離開,二郎的聲音卻突然驚響:「先生?!」
側身與他對視,郭瑾連忙沖他擺手噓聲,「兄長還未起身,二郎且小聲些。」
二郎卻不甚在意地撇撇嘴:「昨夜兩位先生酌酒盡歡,此時皆於醉鄉夢田,不會被你我驚醒的。」
原來他與戲志才一同飲酒了?
即是醉了,那一時半刻定是清醒不來。
郭瑾也不言語,只回屋取了張宣紙,又遣二郎幫忙動手磨墨。二郎屁顛屁顛跟在郭瑾身後,見她返回屋中後便端端落座於書案前,提腕執筆,似是在給誰寫信。
二郎侍立在側,眯縫著一雙狗狗眼巴巴瞧了半晌,在郭瑾瀟灑落款時,猛地驚嘆一聲,「簡直如出一轍!」
郭瑾怔了一瞬,幾乎是立刻便明白了二郎的意思。她的字型本就是模仿著那人一筆一筆練出來的,他二人的筆跡相似,又有何稀奇之處?
這樣想著,郭瑾卻偷偷勾起了唇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抵便是如此含義吧。
就算今後再不得見,每次提筆寫字時,她總該會想到,曾經有一位雋雅散漫的少年,他雖嘴上嫌棄,卻不捨晝夜地陪她練習過無數的字帖。
這樣,就夠了。
將信紙折起,郭瑾拉過二郎,將書信穩穩噹噹塞進他手中,捏捏他的小臉,柔聲道:「二郎乖,哥哥去潁陰有事要辦,可能要離開幾日,你幫我把這封書信交給兄長如何?」
二郎應是急了,兩隻眼泡漲得通紅,只見他抓住郭瑾的長袖,悶聲道:「先生,我和你一起去!」
面前的小奶娃皺巴著小臉,似乎已經對她的去向心照不宣,郭瑾並未強硬掰開他的小手,而是將他擁進懷中,拍拍他的後腦勺,聲音溫柔至極:「二郎總也要離開我的,你還有自己的家人,對不對?」
二郎到底是個傲嬌的性子,就算是淚意洶湧,仍是悶聲抵著她的肩膀,倔強地不肯鬆手。
郭瑾任他抱著,懷中的奶娃似乎感覺出她心意已決,只伸出一雙肉手摸摸她的臉頰,「先生亦是我的家人。」
話罷,便扭頭跑開了。
荀彧一大早便出門去了,郭瑾將為數不多的行李搬至門口時,門外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一輛足夠四人坐的馬車。
青年挽起車簾,笑容和煦,就這般自然而然伸手來扶。車夫已將郭瑾的行裝盡數搬上車尾,她回握過去,利落登上馬車。
車簾落下的那一刻,她似乎瞧見了那道熟系至極的身影,等她慌忙挽起再瞧時,院內外皆是空空蕩蕩,似乎比她來時還要寂寥無聲。
見她心神不寧,荀彧提議道:「瑾弟若是身體不適,那便歇息片刻再走?」
郭瑾搖頭笑笑,「許是第一次出遠門,有些忐忑罷了。」
荀彧見此,並不戳穿,只吩咐車夫駕馬啟程便可。
途中恰巧經過司馬徽的宅子,郭瑾特意停車前去辭別,司馬徽仍是一副軒然霞舉的模樣,舉著本書,一絲不苟地席坐於院中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