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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拭淨了,才向桶中舀了一斗水,只見水面溢位鬥邊卻不潑不灑。白樂天嚐了一口鬥中的水,讚道:“好水!清泠純美,只有廬山康王泉可比呢,我看勝虎跑泉遠矣。”
韜光和尚哈哈大笑道:“白太守真不愧是‘別茶人’啊!”白樂天聞言大驚,奇道:“法師遠居深山久矣,卻如何得知樂天別號?”
韜光和尚笑著吟道:“‘故情周匝向交親,新茗分張及病身。紅紙一封書後信,綠芽十片火前春。湯添勺水煎魚眼,末下刀圭攪麴塵。不寄他人先寄我,應緣我是別茶人。’白居易白樂天名滿天下,此詩天下流傳,還有幾人不知呢?”
二人相視而笑,共坐煎茶。韜光和尚請白樂天煎點,樂天卻極力推讓了一番——好容易尋見一位紅塵外隱士,正要嚐嚐這不著塵俗的茶味呢。
韜光和尚也不再推託,笑而入座,將袈裟的袍袖稍稍向上提了提,執起竹勺開始煎點起來。韜光和尚的手指瘦削細長,在博弈時顯得從容而有力,但是在煎茶時,又透著輕柔、連綿的韻味,把樂天看入了迷。這茶雖然是樂天自家裡帶來的,韜光和尚卻彷彿早已諳熟茶性似的,手下竟無絲毫遲緩猶豫,成竹在胸。
白居易與韜光寺的茶(3)
一時茶得,白樂天端起茶碗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只覺茶味鮮馥高峻,遂請韜光和尚點化煎茶之道。韜光和尚卻淡然一笑道:“老衲一介山僧,哪裡懂得什麼煎點之道了。只是火熱則炙茶,水開便投茶,茶開即品飲罷了。”白樂天心中又對韜光和尚起了幾分敬意。
此時山中清風習習,白樂天吃了幾盞茶,自覺胸中陶然,遂叫小僮搬來了那“九霄環佩”琴,先向韜光和尚道了惱,便放在膝上撫起來,一時間松風、水聲、波浪聲伴著琴聲直衝入雲。
白樂天一曲彈罷,韜光和尚喝彩道:“好琴,好音,更是好樂師!”
白樂天笑道:“晉代時陶淵明也好撫琴,只是他的琴卻是無弦之琴。從前我不解為何無弦而彈,今日在法師臺前飲茶,卻好似悟得一二分呢。”韜光和尚大笑,復添水煎茶。
二人撫琴茶話至晚,老僧煮了胡麻飯,下飯的只一碟自醃的山葵醬。不過是山中野味,稻米也是自種,白樂天主僕吃來卻覺香美異常。
臨行時,白樂天解下腰上所繫羊脂白玉的蓮珮贈予韜光和尚,韜光和尚僧婉拒了,又讓小沙彌裝一罐山葵醬給他們帶走。
白樂天歸家後一直惦念山上的韜光和尚,數次攜琴再訪。杭州城一干才子、詩人見二人往來甚密,每每攛掇樂天將韜光和尚邀下山來泛舟同飲。樂天不悅道:“韜光法師何等高潔人物,豈能與一干俗流同遊?”
這一日白樂天打點了民生諸事,正自無聊,恰好常州刺史遣驛差送來十片陽羨茶。樂天大喜,心想自己多次去韜光寺叨擾,討吃討茶,還未曾賺韜光和尚下山來吃過一次茶,不如趁這次以新茶相邀。遂差人去買了最新鮮齊整的蔬菜,收拾了一桌好素齋,又喚僮兒代去邀韜光和尚來共茶飯。欲待下個帖子以茶為由相邀,又恐韜光和尚怕俗推託,特做詩一首,也不具名,也不託禮,囑僮兒轉交:白屋炊香飯,葷羶不入家。濾泉澄葛粉,洗手摘藤花。青芥除黃葉,紅姜帶紫芽。命師相伴食,齋罷一甌茶。書罷,自己越看越得意,遂交於僮兒著他快去快回。
僮兒到了韜光庵,見了韜光和尚,依囑交上詩帖。老僧看後笑而不答,拿起筆來略一思忖便成一詩:山僧野性好林泉,每向巖阿倚石眠。不解栽松陪玉勒,唯能引水種金蓮。白雲乍可來青嶂,明月難教下碧天。城市不堪飛錫去,恐妨鶯囀翠樓前。書畢,交與僮兒道:“不用回話,交與你家主人自知。”
白樂天閱罷韜光詩文,又好氣又好笑道:“偏是這老僧可厭,罷也罷也,‘明月難教下碧天’,那隻好我去庵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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