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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金粉五色泥,一百年也不會褪色的……”
一百年?只有一百年麼?
呵,他是否該慶幸她在歸期之內重回人世?又是否百年時過境遷,當這泥人褪色之後,他就再也認不出她了?
他永遠記得有兩個泥人:一個血紅蟒袍騷包貴氣,一個深藍暗錦太監宮裝;一個魅邪妖冶,闔眸媚如絲;一個五官俏麗,眨眼意靈動……
褪去周身隱忍的氣息,他把玩著手裡的泥人,勾起一抹妖冶涼薄笑意。
偽裝褪去,冷香泛起,即便沒有那張顛倒眾生的皮囊,他依舊是風華絕代,魅邪無儔的戚無邪!
這笑容太過熟悉,也太過扎眼,恰好的三分弧度,像一柄利刃,刺入了姜檀心的心中,她慌不自以退身一步——後知後覺地發現,手腕竟早已被他牢牢攥住,分寸不讓。
戚無邪霍然站起了身,髮絲貼在鬢邊,垂在額前,遮擋住他幽深黑眸。
嘴角邊勾起那詭異邪魅笑意,將夷則的五官扭曲地十分詭異,他長身玉立,血染衣袍,形如修羅,周身泛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殺意。
是,他不否認,這一刻,他真的很想再親手殺了她……
姜檀心不由膽顫,畏懼從脊背上攀起,對於戚無邪的懼意,是她從不掩飾的本性!
她繞不過他,他饒不了她。
她從未想過彼此之間破除生死距離之後,團聚相認的這一刻會有多麼的花前月下,煽情動容。
終究是她逃離了他,不管出於任何因由,讓他沉在地獄深淵、手染血腥整整一年這是事實,惱火忿恨成了這一段纏情愛戀的開始,她一點也不覺得驚訝或是委屈。
但她知道,一切惱怒終會過去,失而復得的狂喜會覆滅所有的交情和委屈!
只不過那人是戚無邪,生死極端,愛憎極端,他需要一點時間,要麼承受他冰一般的凍寒,要麼,就在他火一般的熱情中墜底沉淪……
她的懼意後退,讓他慍色滿目。
她可以毫無芥蒂幫夷則包紮傷口,卻滿目驚詫地逃離他的桎梏,在夷則的心裡,她只是個失蹤人口,可在戚無邪的眼中,她是個死而復生,血肉重聚的還陽之人。
戚無邪很是明白,當日叛主之人,不是無射,而是夷則!
夷則的心思,他也清楚,但他從不放在心上,這是毋庸解釋的自信和傲骨,可當下,他竟然生出一絲醋意,這種陌生的情緒,瞬間讓他的面色廖白可怖。
她既未死,又怎麼忍心讓他承受?一年多的時間,她又在哪裡?
指骨驟然緊縮。
她手腕欲碎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卻一點也平復不了心中狂怒情緒,她的痛,會像連綿積疊的浪花,一同將他覆滅在無垠的苦海之中,她痛一分,他受十分。
即便是這樣彼此折磨,他仍舊磨牙吮血,恨不得把她拆了,他要好好瞧一瞧,他的蠢丫頭心裡裝得到底是什麼?!
清淚落下,手腕上鑽心的疼,卻成了她嘴角邊最欣甜的慰藉。
細眉彎彎,鎖住了一川情愁在眉心,她破涕為笑,投身他的懷中,輕柔攬住了他的腰身,撫慰著他僵直的脊背,一腔喑啞帶水的軟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千般萬般對不起,天意弄人的錯,由我來說,陰錯陽差的誤,由我來說,你的恨你的氣,統統由我來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回來了,回來得很遲,但終歸是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溫香軟玉在懷,他的手無處安放,他的心卻歸為原位。
良久之後,一絲苦澀攀上的嘴角,由不得他心如磐石,終是化為繞指情柔,不問因由,不求解釋,只要活就好。
無可奈何一聲長嘆,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