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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矮小的內侍忙哎哎的連聲答應,顯是急不可耐。
&ldo;你入宮年歲少,也不知你曉不曉得永嘉公主。&rdo;冷風灌入內侍的衣領內,凍得本就強撐膽大的他一個激靈,忙拉著另一個內侍躲進角落裡避風,聲音更壓低幾分,&ldo;那可是個真正人人捧在手心裡寵著護著的主,宜陽殿下你沒見過可好歹聽過罷?先帝那時比陛下待宜陽殿下還慣得沒分寸些,上朝的時候常常將她抱在膝上,山呼萬歲時看見她沒被嚇哭更是笑得開懷。我也是入宮學習禮儀宮規的時候路過幾個姑姑和師傅所在值房窗下聽到的幾耳朵,也不知道能不能當真‐‐皇親宗室的孩子養起來與民間差不了多少,滿月的時候照樣理胎髮。永嘉公主當時被懿慈皇后抱在懷裡,但凡瞧見篦頭房的師傅握著刀子走近幾步,哭聲如雷快將頂上的藻井震落了,餵奶哄慰什麼招沒使?愣是沒辦法!柔珂郡主原本在旁觀禮,聽見永嘉公主哭得嗓子都啞了,心疼不過,遂搶上前來親了殿下的小臉,只一下,那眼淚再沒掉下來過,只笑咯咯地盯著柔珂郡主看。你說稀奇不稀奇?&rdo;
雜草叢生花樹凋敝的庭院中,立著一棵將將長到一人多高的枯樹。
安寧在樹下徒手掏挖泥土。
因為年月日久,再者無人澆水照管更無人疏鬆泥土,即便昨夜才下過一場雨,乾硬如石塊的泥土將安寧的雙手挖得久未修剪過的指甲紛紛斷裂,滲出殷紅的鮮血,一點一滴地溶在她挖出來的一抔抔黃土中。
&ldo;死了,死了,死了……&rdo;和方才失魂落魄地跑出房門時一樣,安寧總在不斷重複囈語,翻來覆去也只這兩個字,再無其它。
棠辭追出房門時,遠遠望見這棵在常人路過時至多匆匆一眼的枯樹,腳步立時如捆縛著幾十斤重的沙袋般沉重緩慢。
待走至樹下,她伸長手摸了摸其上生長得最粗的一根枝杈。
不,應該說是半根枝杈‐‐它不知道是何時被何人鋸掉了大半截,僅剩下長短不及其他枝杈一半的一小段孤零零地杵在樹上,裸/露出來的木色早被歲歲年年降下的雨雪摧殘磨折得失卻了本真,黑乎乎的一片輕軟。
棠辭用指腹沿著枝杈露出來的截面摸了一圈,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半晌,她才看向安寧溫聲詢問:&ldo;你還記得‐‐&rdo;
話音戛然而止,安寧血肉模糊的十指如一根根尖銳無比的刺扎進棠辭的眼裡,她忙搶上前去一把抓住安寧還要再伸進土裡好似不知疼痛不識冷暖的雙手,怒目圓瞪:&ldo;別再挖了,都流血了!&rdo;
安寧不禁往後縮了縮,乾淨得一絲雜物也無的眼睛裡此時此刻卻突兀地裹著濃濃的懼意,她不敢再看眼前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少年,低著腦袋無淚嗚咽又駕輕就熟的輕聲道歉:&ldo;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rdo;
棠辭幾不可聞地嘆了聲氣,眸子裡都是懊惱,她依舊抓著安寧的手不放,只是力度放輕了許多,以期不會弄疼她,畢竟她此刻即便疼了也不會叫不會說。
&ldo;嚇著你了?&rdo;棠辭輕輕笑了笑,很是無奈地搖搖頭,&ldo;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那般膽小。&rdo;
像是尚未開化的孩童給塊香糖果子便能破涕為笑,安寧許是看見棠辭笑了,也抬起頭跟著傻呵呵地笑起來。
半晌,她忽又止住了笑,側臉盯著自己挖出來的一小方土坑,眼神漸漸空洞:&ldo;死了,死了,死了……&rdo;
棠辭正張望著庭院中是否有可用來汲水的乾淨木桶,既想為安寧清洗手上的傷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