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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太皇太后的目光看過去，誠親王正垂著眼喝茶，略微攤開身架子靠在椅背上，聽見這話，放下茶盅抬眼向她看了過來。

湛湛莫名心悸，看著他起身朝她緩慢地踱，她先前從未見過他這樣家常的打扮，穿著一身暗紋灰鼠皮袍，外頭配著淺灰貢緞的巴圖魯背心，平肩一排鎏金的套扣光澤流轉，將他的面骨打磨柔和，灼灼其華。

他走到她跟前，低頭望著，她反應過來，忙蹲下身見禮，視線抬及剛好夠著他腰間明黃的絲絛，上頭懸垂著彩繡表袋，些許漢玉配件，他解下一隻打籽繡的荷包，在手裡掂了掂遞給她，是她一年前送給他的那隻。

湛湛忍不住抬起頭拿眼睛詢問，突然發現他戴著珊瑚結子的便帽，額前鑲著塊一汪水似的玻璃翠，風流得不可理喻，&ldo;拿著，&rdo;他抬了抬手說，&ldo;物歸原主。&rdo;

她遲疑了，手伸了下又縮了回去，不知道到底接還是不接，這一晌的情形都太過匪夷所思，萬般超出了她的認解，扭臉看過四周，眾人都語聲寂然地注視，太后含笑沖她點了點頭。

湛湛回過眼，有種形式所逼的窘迫之感，硬著頭皮小心把荷包從他手上提了下來，又疊手蹲了個身。

他叫聲起，略微頓了下，垂眸看著她說：&ldo;這是你自個兒的意思，往後可甭後悔。&rdo;

湛湛猛地抬起頭，腦子裡電光火石劃過一道閃，瞬間醒悟過來，再看他時，眼前已經有些恍惚，他凝視她，眼眸裡逐漸升騰起煙波浩渺，然而她始終難以望穿。

第27章 金科玉律

太皇太后寐著眼沒有說話，她到這會才注意到一旁桌案上的黃綾大金卷，宮裡選秀就是這麼個規矩，撂下荷包就沒有反悔的餘地，旨稿是一早就預備好的，只要填上名字和封號，就可以&ldo;明發&rdo;，說得好聽是請她過來主持，其實不過是兼顧個禮數兒，陪著這娘倆唱了出雙簧。

大概知道她心裡不痛快，太后垂臉坐著，一副認錯的姿態等她的示下，挪眼看下頭倆人，一個俯眉，一個仰臉，鳳舞龍蟠的，真有些相配的意思，&ldo;真是上了年紀，老媽媽論兒誰都不肯認了，&rdo;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感慨，隨即又正了正臉色道：&ldo;馬佳氏，賢淑穩重，人品高貴，選為誠親王福晉，你們擬旨昭告罷。&rdo;

梁仙兒只等這一吩咐，掐嗓子應聲嗻，太皇太后又問：&ldo;預備把大婚的日子定在哪個月？也好教欽天監挑吉期。&rdo;

太后欠了欠身，笑道：&ldo;總得春天，早了侷促，晚了怕是絳荻要回雲南，況且四月間是老祖宗萬壽，趕在四月十八以前辦喜事兒，到時候就能多個人兒給您磕頭了。還請老祖宗給個指示。&rdo;

這話正說到心坎兒上，太皇太后體會到其中的用意，想了想彎下眉眼道：&ldo;那不如就定在二月，剛開春天氣正暖和，萬事好開頭，大婚典禮，讓皇帝挑倆個得力的人主辦，準保不出紕漏。&rdo;

梁仙兒得令，請起桌案上的旨稿交給殿外的筆帖式，在萬春亭的廊子裡把名字填好又呈送進來，兩位老主子略略看了一眼，吩咐照發。

喜訊傳開，殿裡瞬間熱鬧起來，一眾的宮女太監打千兒的打千兒，蹲腿兒的蹲腿兒，接茬兒跟兩位老主子道喜，湛湛嗓子眼兒發緊，耳眼兒裡像是住了一窩蛐蛐兒乍著翅亂叫喚，她還沒明白過來，就成了別人的福晉，老天爺跟她開什麼玩笑吶！

她看著眼前這人，勉強勻上口氣兒，打算開口問清楚，他卻未曾給過她機會，瞥眼收起一池目光，轉身撒開下擺的江崖海水覆過她鞋幫的花邊蓮草，長長拉下身打個千兒，&ldo;孫兒謝老祖宗的恩。&rdo;

就像他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