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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現在怎麼也查不出那篇文章：這上面‐‐他沒抄下題目來。作者名字也沒有，也沒有註明日子，沒寫上冊數。

他茫然地關上櫃子門，回到原來的坐位上。他帶著確信的樣子補了一句：

&ldo;的確有的：報上談過的。&rdo;

隨後就沒那回事似的‐‐專心對付手裡那隻表去了。

老太爺的這些舉止‐‐他女兒似乎全沒瞧見。她只拿小指注在桌上，眼對著房門出神。她想到祝壽子二十歲那年可以在他舅舅部裡幫點忙：他可以當個科長，要不然就是秘書。將來大家說不定對唐老二氣忿不過，把他做的那些壞事全舉發出來‐‐到祝壽子那裡去告。

他該怎麼辦呢‐‐祝壽子？

那張唐老二的長臉在門角落裡顯現了出來：苦巴巴地在哀求著她。

她嘆了一口氣：

&ldo;唉，其實也可憐哩。&rdo;

一個人做事別做得太過分：傷了陰騭對自己可沒好處。

然而不多幾天‐‐丁壽松來吐露了一些訊息之後，她又改變了主意。

&ldo;什麼，他要把葉公盪的田賣給何六先生？他還要向華家裡借錢？&rdo;

這些事逼得她回到了實實在在的世界裡來。她馬上想像到唐老二跟前堆著一疊疊的現洋，笑嘻嘻的在那裡表示勝利。

&ldo;這殺坯！&rdo;芳姑太用力掀動著她那發了白嘴唇。&ldo;現在想個什麼法子呢，想個什麼法子呢？……我們一定要對付他！&rdo;

丁壽松說著華幼亭的名字的時候‐‐他食指在左手手心裡寫著字。現在他發了愣，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件事，那根手指就一直莫明其妙地在掌心裡畫著，他在肚子裡怪著他自己：

&ldo;怎麼一順嘴就說了出來的嗄！&rdo;

好久沒來看他這家自家人，他就覺得生疏了些。他在唐家裡倒還住得慣，唐老二對他一點也不見外：他到底在二少爺那裡拿到了三塊錢。

&ldo;哪，&rdo;二少爺鏘郎一聲把錢往桌上一扔，&ldo;接濟你的！&rdo;

明明別人應允過他，可是他也吃了一驚。

&ldo;不是鉛版的吧？&rdo;

拿到老陳房裡細細地考究了一下：塊塊都足有七錢二分，並且沒一塊啞版。

他對自己立過誓：他要替二少爺忠心做事。可是‐‐唉，怎麼的呢，真見鬼！他做人似乎嫌太熱心了點兒：他瞧著溫嫂子那股暖勁兒，瞧著那位向來冷闆闆的姑奶奶‐‐居然這麼看重他，他覺得全身都輕鬆起來，飄了起來。起先他還賣關子，可是這種派頭在這種地方有點不合宜。他想：

&ldo;我們姑奶奶倒是個好人。&rdo;

就這麼一下子‐‐那些話溜出了嘴巴。他並且還加了一句：

&ldo;我看見的：我親眼看見唐老二跟他們十爺商量。&rdo;

一瞧見芳姑太臉子板了起來，嘴唇發了白，丁壽松可又惶惑起來了。他結裡結巴地說：

&ldo;不過‐‐不過‐‐的確不的確‐‐我是‐‐真的，我倒不明白。&rdo;

今天他左眼眯得更加細了些，不住地擠出了淚水。時不時霎著，看來他很不安的樣子。他好幾次抬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