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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使不必多禮,但坐飲酒。」皇帝溫雅一笑,和煦若春風。眼角餘光裡瞥見女眷席邊多少雙眼睛皆亮晶晶地看著自己,微微自得,挺直脊背風儀楚楚地回到了席間。
「陛下騎射之術比之從前更精進了。」太后臉上洋溢開慈母般的笑容,命宮人斟酒,「替陛下斟一杯洗塵酒吧。」
「多謝母親。」皇帝卻沒有接,先行了一禮,微笑問,「不知母后方才賜給小麒麟的是什麼酒?聞之香醇,世所罕有。」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有些尷尬,陛下這話,就差點明直說他要方才那位長樂王府家的小娘子替他斟酒了,可人家方才替燕家麒麟兒斟酒,是竹馬青梅兩情相悅,如今替他斟酒又算什麼?
念阮懵然抬頭,這才驚覺皇帝已從箭場中回來了,正笑晏晏地看著自己,笑意清淺,如朝陽耀目。
霎時間,她只覺背心多了無數道灼熱視線,也似那穿靶的羽矢,要活活將她射穿。
「四妹妹可真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蕭令嫦語聲幽幽,「此等心計,姐姐我真是自愧不如。」
這怎麼又怪她了?念阮咬唇不言,手指不自覺絞著宮絛的五色絲繩。心中則暗惱,他到底想做什麼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故意叫她難堪……
短暫的靜寂之中,蕭父神色微凜,蘭陵同汝陰面面相覷。眾人之中,只有燕淮毫未察覺氣氛的微妙變化,仍樂呵呵地一臉崇拜地望著皇帝。
太后滿面添花,順理成章點了念阮:「四娘,你倒一杯給皇帝嘗嘗,這酒是我宮中二十年的窖藏,偏他鼻子刁鑽,只消一瞬便聞了出來。」
念阮無法,只得提了那壺殘酒行到皇帝身前,為他斟了一盞,恭敬奉上。
她頭埋得低低的,恪守臣民本分,始終不曾抬頭。建元帝面色微沉,看著那張才為別的少年綻開純美笑顏的臉如今卻只有漠然冰冷,心中失望。
大庭廣眾之下,她便跟燕淮眉來眼去,卻連看他一眼也不肯。
那燕家的麒麟兒果真那麼好麼?分明他騎射更勝一籌,相貌也勝過他……
皇帝眸中冷火隱忍幽暗,接過酒飲了,轉身即回自己的座位。任城王笑著替念阮解圍:「我等同賀陛下一杯吧。」
於是禮樂起,群臣舉杯祝賀,總算將這令人尷尬的場面帶了過去。
宴射既盡,太后又率群臣離園西去,移步虎圈,觀看獸鬥表演。
虎圈位於華林園之西,草木瓏松,花如積雪。一座高臺點綴在蒼翠花木之間,臺下平地之中有座以鐵搭建的圈欄,高可數丈,裡面已關了只白額吊睛猛虎、一隻黑熊,各用鐵籠鎖著,熊咆虎嘯,聲聲震耳。
那些漢人貴女聽不得這個,嚇得花容失色,瑟瑟抱作一團。太后便命人把她們送回華林園中,見群臣亦有面如紙色者,又笑:「這些猛獸都有圈欄關著,不足為懼。眾卿且安坐觀之。」
太后性嚴猛,喜觀獸鬥,常命各州獵得野獸送進宮。念阮不喜看這些,前世進宮被迫跟著太后也看了幾場。建元帝更是對這些聲色犬馬之事厭惡至極,後來太后死後,有次猛虎逸出獸圈,險些傷人,他便順勢將園中的野獸放歸山野,連馴獸師也都悉數賜金遣走。
憶起那次意外,念阮臉色微白。彼時猛虎撲出牢籠,幾至御座,宮人四散倒下,眼看就要撲到她座前了,千鈞之際,嬴昭命白簡朱纓將她帶走,自己卻執了根戟擋在她身前,單槍匹馬斥退了猛虎。
那次,她差點就信了他是真的愛她、忘記他帶給她的那些傷害。然事後他卻以此事為由誅除了太后留下的那些心腹宦官,於是終於明瞭,這不過也是個局罷了。
眾人歇息了片刻後便有嗇夫進入圈欄中開啟了鐵籠,令熊虎相鬥。念阮毫無興致,被太后叫去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