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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那最密的地方,往往互相擠軋排列,森森叢集,綿亙數十百里。就是其中偶有空隙,前行不遠,又有同樣巨木密林阻路。因為林密,所以繁枝怒發,見縫就鑽,密壓壓成了大片樹幕。木本植物,滋生力強,橫裡無隙可入,齊往上穿,到了上面,又是互相擠壓盤糾,於是越集越厚,天光全被擋住。地下腐草堆積,蛇虺伏竄,惡荊毒草,到處皆是。樹上更盤踞著各色各樣的龜、蟻、蚊、蠅之類,成陣而飛,散落如雨,大都奇毒非常,雖不一定咬上就死,至少也要疼腫多少天,甚或引起重病,以致送命。至於潮溼瘴氣,更不必說。有了這多毒惡之物在內,休說人不能近,就算防護有方,本領高強,帶有各重預防特效的靈藥利器,那幾百里方圓的樹陣森林,也無路可通。林裡黑如暗夜,點光不透,一個不巧,迷了方向,十九陷身在內,死而後已,休說向前,便是後退,也辦不到。
那湖蕩和濱湖一片良田沃野,連同左右的峻嶺崇山,平林綠野,恰位置在這兩處天險之中。所以亙古無人足跡,以前只是許多珍禽奇獸食息遊行之地。直到元初,有兩家在湖南做武官的宋室遺臣,因不肯歸附異族,又要躲避胡虜的爪牙兇焰,自聞崖山慘報,便選些殘餘的忠勇家將家奴,帶同兩家眷口,逃入山中。這兩家為首的遺臣,一個姓趙名修,本是宗室;一個姓朱名潛。雙方原是世戚至好,恰又一文一武,同在湘西做官,志同道合,情誼深厚。再遇到這等國亡家破,流離顛沛之際,益發成了生死骨肉,患難道義之交。
這兩人,趙修是武功得有名家傳授,本人固是武功絕倫,便連家屬奴僕,也無一個不是身懷絕技,有力如虎,矯捷輕快,縱躍如飛。朱潛雖是文官,一則生具遊山之癖,人更機智,善於計謀,膽力識見,俱都超人一等,迥異恆流;二則和趙修通家至誼,朝夕相見,耳濡目染。起初為想身子強健,便於選勝尋幽,再經至友屢次苦勸,說:“世方大亂,虜氛日惡,來日大難,實未易知。就算吾兄想學諸葛武侯綸中羽扇,羊叔子緩帶輕裘,一展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無須親執干戈,衝鋒陷陣,效那匹夫之勇。可是一旦遇到變生倉猝,事出非常,或是跋涉山川,躬歷險阻,便難對付。如若學會一些武藝,至少用以防身遠害,忍受飢寒疲勞,總是好的。府上自侄男女輩起,連同兩位如夫人,以至全家僕婢,近年俱從小弟父子學有專功,只賢梁孟夫妻仍是斯文一派,什麼武功都不會,未免是個缺點。平日你又有萬一事不可為,便覓地避秦,舉家入山,以俟時機,再謀匡復的話。然而山中虎狼蛇蟲,到處危機,你雖不似尋常手無縛雞之力的寒酸文士,但要想跋涉長途,躬歷險阻,那就難了。”朱潛看見兩家男女,連同下人,俱都勤習武功,早就心活,連經良友敦勸,就用起功來。人屆中年,雖不能得有深造,仗著體力還好,人更聰明,居然也學了個身強力健,遠勝從前。
事有湊巧,朱潛學了兩年,剛能勉強運用,國事已不可為。勉強又過了兩年,終被異族入主,受到亡國之痛。不久,元兵打到湘西,趙、朱二人先以為元兵雖強,終是異族,何況人又暴虐,人民暫處兇威暴壓之下,只因勢不能敵,決不致便忘漢室。與其白送全家性命,無裨實際,何如覓地潛伏,伺機而動。初意只想在湘黔深山中覓地隱居,等根基稍固,然後暗中佈置,召集徒黨,相機圖謀,光復大業。哪知元兵矯捷勇悍,知道民心未死,仍念前朝,加上一班好民敗類,只圖爵賞享受,甘為仇敵爪牙,到處引導搜剔,鬧得兩家百十口人眾流寓山中,不逞寧處,似這樣流離轉徙,頻歲奔逃,也不知受了多少顛連困苦,飢渴兇險。
這一年好容易由蠻煙瘴雨之中逃竄到了雲南邊境哀牢山中,雖然偵騎已音,無如前路艱危,幾人死域,竟然逃到上文所說的那片森林以內。要換常人,決計不能走出,定必身陷絕境,全部葬送在內。總算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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