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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說哥哥長得像爹,娘還說哥哥把他也帶皮了。
他就那樣坐在冰冷的地上,倚著牆靠了很久。突然想起了什麼,一下站了起來,可起得太急,身體晃了一下,他手扶了牆讓自己穩住片刻。
他走到了那個萬字格的書架旁,再次把放在最下層最裡邊的那本書,拿了出來。
那本《百戰奇略——曾胡治兵語錄》。
這是當年哥哥讀黃埔軍校時的教材。知道他這個幼弟也喜歡讀兵書,哥哥就把自己的教材送給了他。
「長松,給你個好東西。」向長楊手背在身後,書在手裡上下顛著,引得他一陣著急。但那時他也有十來歲了,沒幾下就從哥哥手裡奪下了這本書。
看了封皮,他激動地說,「松坡將軍就是蔡鍔將軍。的?」
「是松坡將軍輯錄的,裡面是劉伯溫、曾國藩和胡林翼的軍事思想,我的教材。」哥哥摸了摸他的頭頂,以前那個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弟弟,又長高了,「我早已經熟讀了,送給你了。」
哥哥是民國十五年公曆1926年。進的黃埔軍校,第二年不知為何,離開了學校,幾年後來過一封家書,之後就不知所蹤了。
剛才那文章說,哥哥「曾在湘贛一帶為非作歹」。
向沅,向澧,沅水,澧水——看來哥哥後來,很可能去過湖南的沅水和澧水一帶。
不知道什麼時候遇到了嫂子,有了兩個如此可愛的孩兒。
秦定邦撫摸著這本書,這是哥哥在這個世上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了。
爹當時在上海,顧不上家裡,哥哥一放假回來,就幫娘幹活。那陣子他剛從哥哥那得了這本兵書,簡直愛不釋手視若珍寶。有不認識的字,看不懂的地方就會趁哥哥還在家,趕緊問。
那日,他看到了一句話頗有心得,跑到了正在劈柴的哥哥身邊,把書遞過去,「哥,『交戰之際,驚前掩後,沖東擊西,使敵莫知所備,如此則勝。』是不是說,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聲東擊西,打得敵人找不著方向,就勝了?」
哥哥沒來得及擦手,就接過了書,看到他舉一反三,開心地笑了,「吾弟長松,智勇只會在為兄之上呀。」
書皮上的汗手印,就是那時留下的。
他把那張報紙折了又折,夾在了這本書裡,在書架前站了許久。
正當把這書放到了原先位置時,不知為何,他突然嗆了一嗓子,然後開始咳嗽,劇烈地咳嗽,五臟六腑都快被咳出來那般,喉嚨有如在流血。
他又把書拿了出來,倚回牆壁,緩了會兒,翻開書皮,又看到那幾個字,第一頁右下角的那幾個字——「民國十五年,楊」,筆鋒全是力道,就如同哥哥剛剛寫下的。
他慢慢地把書抵在額前——像小時候和哥哥在門前的大楊樹下用頭頂牛那樣,把這本夾著哥哥最後訊息的書,抵在額前,慢慢閉上了眼睛……
椎心泣血,痛斷肝腸。
第二天,他按照原定的計劃去橡膠廠和麵粉廠走了一趟,雖然這兩處廠子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停產,但是依然有些事需要他處理。
他還是那樣理智,幹練,剋制,沉穩。
不會有人知道昨天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把這些事都處理完了,也已經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
他剛進秦宅大門,遠遠就發現池沐芳正在家門口站著向他這邊張望。
他穿過花園跑著迎了過去,「母親怎麼在門外?」
「出來透透氣。」池沐芳說著,向秦定邦伸出了手,「兒子,陪媽媽站會兒吧。」
「好。」秦定邦聽話地陪著池沐芳站在門口,園子裡,幾個園丁正在修剪園木。
母親今天有點反常。
「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