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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心臟疼得厲害。不是因為即將離開自己喜歡的人。
要離開林南固然讓人難捨,可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他並無後悔,甚至矛盾地希望林南真的能就此忘記他開始新的生活,越快越好。真正讓他痛苦的事情是現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連親吻愛的人都無法做到,既可悲又可笑。
如果連給愛人一個吻都做不到,又何稱愛人。
他沒有資格愛林南,沒有立場愛他保護他,沒有方法去治癒自己也就沒有餘力去愛別人。
「咳咳——」
眼前的人突然從喉間溢位兩聲咳嗽,尾音聽著發澀。
祁遇白登時縮回了撫著他臉頰的手。
「咳咳——」
又是兩聲咳嗽,林南睡得很不安穩,但並沒有醒來,大約潛意識裡不想再見到祁遇白,再累得自己受一次傷。
祁遇白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再待下去也是無謂。
——
冬日的清晨陽光遲遲不肯現身,陰鬱的黑夜拖沓著腳步不願離開。一輛黑色漆身轎跑從地下車庫飛馳而出,只有停車杆處耽誤了兩秒就駛離這座熟悉的小區,毫無遲疑地破開冰冷的空氣,捲起了地面凝積的雨水和錯疊的落葉。
這輛車通體完整,只是少了左側車身中的那把銀骨傘,落在了主人的公寓裡。原本好好的兩把傘就這樣分開了,可能公寓裡的那個人直到將它遺失或丟棄也不會知道,它跟車裡剩下的這一把原本是一對的。
車子在四下無阻的環路上開得飛快,可憐的輪胎跟方向盤被迫承受著駕駛人對自已的惱怒。他無處宣洩,只能將車越開越快,仗著轎跑出色的效能不把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車像是在公路上凌空,隨時有墜毀的風險。就像他的人生,看似一帆風順,所求無所不得,實則一敗塗地,幾無翻身的可能。
只花了平常一半的時間,祁遇白就回到了老宅。
院門還沒開,門口的平地經雨一衝泛著淺光,偶有一兩聲鳥兒的尖嗓掠過槐樹上空,抖著羽毛踩著葉片盤桓不去,一下又一下地衝車裡的人叫嚷。
你是誰,回到這兒來做什麼,是不是終於肯低頭認輸。
祁遇白將車停在鐵欄之外待了很久,從晨曦初現一直待到天光大明,連臉上的胡茬都冒出頭來才回過神,右手連按了數下喇叭,等著院內的人為他開門。
在等待的幾分鐘時間裡他想了很多事,過去幾年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別墅內的情景又在眼前預演。他知道一旦踏入這裡就代表他終於認輸,落入了父親早已為他設好的圈套,一步步走向所謂的完美人生。
他真希望林南愛他勝過一切,或者願意拼盡全力只為跟他在一起。真要如此,也許他能掙開身上的沉重枷鎖勉力一試,下一刻就調轉車頭飛回柏海,不浪費一分一秒。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
「少爺——!」
周力一開啟門就開心地奔出來,貼在他的車窗邊拍打了兩下,衣服的領口連釦子都扣錯了兩顆,還跟以前一樣沒大沒小。
「你怎麼現在來啦?」他驚喜問道。
祁遇白降下車窗,剛一轉頭就見到周力臉上的笑容一愣,說:「少爺你怎麼……怎麼這麼憔悴?」
「沒睡好。」
祁遇白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遠一點,好叫自己開車進去。
車子緩慢地往裡進,周力就跟在後面小步跑著,寸步不離的模樣就像是怕祁遇白臨時反悔一樣。
等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周力一溜煙跑上樓去通知周嫂跟祁仲輝,連禮數都忘了,挨個敲門的模樣簡直透著喜氣洋洋。
「媽!醒醒,少、祁總回來啦!」
「董事長、董事長,祁總剛剛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