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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皓的褂子一掀，喊了一聲鐵拐李。李皓這才像毛驢打滾那樣，在草地上打了一個骨碌，坐了起來。接過殿軍遞過來的煙，李皓瞟了一眼牌子，吐掉當牙籤用的草莖，說：&ot;我靠，你闊了呀。&ot;那個&ot;闊&ot;字是用力說出來的，還拉得很長，本來是讚美的，可聽上去卻是怪怪的。繁花說：&ot;闊不闊又頂個屁用。還是悠閒了好。他哪有你悠閒啊，你過的是神仙日子。我以後不叫你小數點了，乾脆叫你活神仙算了。&ot;李皓拿起鐵鏟，鏟起一塊土坷垃，朝羊群扔了過去，嘴裡說：&ot;那倒是。放放羊，看看景。抬頭望，滿天星。一人吃飽，全家不飢。&ot;這李皓雖然才學滿腹，卻還是像一條狗，你扔給他一截磚頭，他就把它當成排骨了。瞧，你一說他是活神仙，他就把手上的褂子當成了羽毛扇，扇著扇著就唱了起來，唱的是《空城計》：我正在城頭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派來的兵殿軍說：&ot;你是臥龍，我可不是司馬懿。我只是一個做鞋的。&ot;李皓說：&ot;你當然不是司馬懿。司馬懿是兒子做了皇帝，你呢，是夫人當了皇帝。&ot;繁花聽了直撇嘴：&ot;這帽子我可戴不起。現在搞的是民主選舉。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後天就到你家了。&ot;李皓不理她，自顧往下說：&ot;有一回，我正放羊，來了幾個同學，就是考上大學的那幾個。都他媽的闊了。在城裡住煩了，帶著啤酒、罐頭到這荒山野嶺度週末來了。我當場給他們宰了一隻羊，架火烤了，就著這嶺上的野蒜，吃得他們，嗬，滿嘴流油。他們問，孔繁花呢？我說繁花隨團到外地考察去了。當時我可沒說你是皇帝。我給他們說了，人家繁花現在可是女王。殿軍，你猜他們是怎麼說你的，他們說那麼張殿軍就是菲利普親王嘍。所以說，我認為你不是司馬懿，你是菲利普親王。&ot;繁花說：&ot;他哪有菲利普親王的福氣。他是個吃苦的命，什麼事都得自己幹，我可幫不上他什麼忙，我和豆豆就靠他養活了。&ot;繁花順便問李皓，那天來的都是誰。聽到那堆人裡面有南轅鄉的鄉長劉俊傑，繁花就說：&ot;這個劉俊傑，考察團裡原來有他的，他說工作太忙走不開，原來他是跑到我們官莊逍遙來了。哪天見了他，看我怎麼收拾他。&ot;殿軍問：&ot;劉俊傑也在縣城買房了？&ot;李皓說：&ot;那當然，買了房就好互相串門了，串了門就可以摸清敵情了，摸清了敵情就可以使絆子了，使過絆子就可以升官發財了。都是一環扣一環的。&ot;殿軍說：&ot;不管他，李皓，改天咱們一起喝酒，喝個痛快，喝死拉倒。我請客。&ot;李皓說：&ot;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人不勝酒力。&ot;繁花說：&ot;不讓你多喝。有些事我正想徵求你的意見呢。&ot;李皓多聰明的人，當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瞧，他都已經開始低頭沉思了。過了一會兒，李皓終於開口了。&ot;不就是紅豆黑豆嘛，不用數，你的紅豆肯定多。&ot;李皓說的&ot;紅豆&ot;、&ot;黑豆&ot;也是有典故的，這典故最早出自老電影《平原遊擊隊》。裡面的一個遊擊隊員說，人民群眾手裡握了兩把豆，一把是紅豆，一把是黑豆。誰給人民做了一件好事，群眾就會往他的屁股後面放一粒紅豆，誰欺壓了人民，群眾就會往他屁股後面放一粒黑豆。不怕當下鬧得歡，就怕將來拉清單。到時候紅豆黑豆一數，你是好人還是孬種，那是一目瞭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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