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若只如初見 5(第1/2 頁)
惜花人何處,落紅春又殘。倚遍危樓十二欄,淚痕羅袖斑。江南岸,夕陽山外山。
秋雨如絲般悠悠飄飛,將遠山近水和樓閣屋宇都薰得氤氳如醉,這首張小山的小令,在此景此時,更顯得清秀含蓄,無限思意。
秦樂樂撐著把松花色的油紙傘,行在一條幽深的小巷,聽到這曼妙傷感的歌,忍不住地駐足樓外。
她閉上雙眼,腦中再現:秋影翠微南雁初飛的時節,馬快如風,輕盈如燕,她依在嶽霖的懷中,轉眼即逝的景緻和他有力的臂膀,都讓她沉醉。
她似乎再次聽到,他歡悅的笑聲溫柔的低語;再次看到,他滿身的風華滿襟的落花。
三哥哥,無聲的呼喚情深意致,纏綿婉轉。
離開吹花小築好幾日了,她依然想不明白自己應該怎麼辦?眼前一次次地重複著與那人在一起時的畫面,這些畫面羞和笑分,靜好如初,有時讓她歡悅,有時讓她臉紅,更多的時候讓她惶恐和迷茫。
漫無目標地四處徘徊,這時路過此地,聽見裡面的歌女清音呢喃,如翠鸝鳴柳,水流空谷,便忍不住的停下,側耳傾聽。
待到歌聲止歇,轉到正門,只見樓前掛著橫匾,心香一茗,熟悉的字跡,讓她記起那日昆奴一竿子打去別人飛鴿傳書的事。
行間玉潤,法則溫雅。她再次見到這讓她和葉家杭都傾慕不已的書法,進得茶室,小夥計熱情地迎上來:“客官可要喝茶?”
盞中茶湯溫熱暖香。她靜坐案几一旁,看窗外朦朦細雨,心事悠長。不知不覺,暮色降臨,賓客散盡,店家即將打烊,手中的茶飲卻絲毫未動。
轉頭見掌櫃正安靜地看她,歷盡世事的眼裡閃過一絲猜測。秦樂樂知道,她舉手投足來自簪纓之家,此時卻木釵布衣,簡素之極,難免引人好奇。
行禮微笑:“請教掌櫃的,貴茶室橫匾題字秀而有骨,開合得體。不知是為何人所書?”
“小娘子有眼光,懂行的都說這筆字難得的好,此乃年前小老兒為義軍略盡薄力,三公子特意為我茶室所提。”
得到的回答令秦樂樂心中一顫:原來我早見過三哥哥的墨寶,玉容知安否?香箋共錦字。他是在以張文潛的詞去問候他的義父和二哥。
字若其人,是不是那時,我便喜歡上了這寫字的人?
三哥哥的書法造詣如此之高,吹花小築卻從來不張掛他的作品,想必是求字的人太多來不及書寫。小鈴子曾說但凡人家捐助,他總是想盡辦法回報。
義軍的糧草後勤,便是靠三哥哥點點滴滴的心血籌起來的。也許,我不當離他太遠,萬一今後他有需要。
想罷與掌櫃攀談數句,得知他正找煮茶的娘子,她露了一次手藝,就此留在了茶室。
接下來的半月,秦樂樂隱身在那黛瓦粉牆白石鋪就的小庭院,每日與紅泥爐,茶葉,茶盞,茶具和清水為伴,閒暇的時候,坐在院內香樟樹下,看白雲蒼狗,數秋葉飄落,面上是從未有過的安靜和恭謹。
掌櫃對她十二分地照顧,單獨給她一個房間,每日派的活也不多。而她,似乎對外物失去興趣,只是專心地烹茶,甚至提不起勁去想雪紗盟主的事。
僅有的外出是到四季客棧通知掌櫃的,若有葉姓客人找她,請將人支到心香一茗來。
回程的路上,一隻全身漆黑四肢短小,長得象狐狸的小狗抓住了她的視線,它半蹲半座在街道角落,深黑的眼睛又圓又大,象是溫柔,象是憂鬱,她俯下身體看它,才發現它的後腿折斷,捲曲著站立不起。
可憐的小東西,肯定是餓極了偷吃被打折的。它柔軟的身體引發了她的同情,她輕輕地觸控它,良久,它對她產生了信任,伸出舌頭去舔她的手指。
長久不曾有的笑意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