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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所說的黃桷樹,就在他當門一條大路邊。黃桷樹冠蓋如雲,主幹卻極短,五六米高處,就分出無數枝丫,隨便一根枝丫,剖開來就可以當棺蓋。那時候何家坡在世的人,已不知它到底有多大年歲了,只是把發生在它身上的故事,一代一代地往下傳。何亨的女人陳氏就常常對人說,她嫁過來不久,黃桷樹上就懲罰過一個淫蕩的女人。那女人名叫翠花,是一個大家紳的千金,雖說比不上許蓮好看,卻比許蓮狐媚。翠花十四歲定了親,婆家在壩下的興浪灘,姓楊,也是數百畝的田地,其祖上官至司馬,頗有勢力,可翠花竟不識好歹,跟家裡請的私塾老師私通。這事情被她大哥發現了,大哥尚武,一槍托就把私塾老師打死了。翠花見勢不妙,擁衣出逃,藏到了奶奶的屋裡。當夜,大哥把槍橫在枕上,預備隨時將翠花處死,可睡到半夜,卻做了一個夢,夢見興浪灘背靠的楊侯山轟然垮塌。他被驚醒,問身邊的女人,女人說,這是不祥之兆,定是你想處死妹妹引起的。大哥黯然神傷,也有了猶豫。女人說,這件事,只要瞞過楊家就得了,聲張出去,丟臉的還不是自己。大哥覺得有理,心想那私塾老師是被他在天井裡打死的,當場就扔下了廢棄的古井,且用石蓋封了,人們一定不會知曉。哪知第二天一早,坡上人就在議論這事了。大哥怒不可遏,把妹妹從奶奶屋裡提出來,剝得一絲不掛,綁到黃桷樹上去,吆喝坡上人前去鞭打。起初誰敢去打?翠花的大哥就親自動手,舞著天麻扭成的大繩,沒頭沒臉抽在妹妹的身上。翠花的聲聲慘叫,驚飛了樹上的雀鳥。打累了,他便扔下大繩,聲淚俱下地把翠花的惡行講了出來。坡上人越聽越氣,終於有人走過去,提起了繩子……就這樣,翠花被活活打死。沒過多久,楊侯山果然坍塌,把沿坡居住的數十戶人全都壓死。山體如水一樣流下來,形成一帶緩坡。最讓人驚異的是,流下來的山體,竟然鑄成兩隻大靴,且是一隻男靴,一隻女靴,踩踏在興浪灘上。水枯時節,興浪灘滿河的鵝卵石布成一個人頭。人們傳說,那兩隻靴子,一隻是私塾老師的,一隻是翠花的,那個被踩住的人頭,自然就是翠花的大哥了。
這件事情,不管哪朝哪代,何家坡都婦孺皆知。人們儘可以懷疑翠花被裸鞭致死的事實,但那兩隻絕像靴子的山體,至今猶存。由於這個緣故,沒有人願意到楊侯山腳居住,就連獨居在那裡姦淫過李高氏的老光棍,後來也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許蓮沒有被何興孝嚇倒,可她不得不思謀自己的出路了。她知道再呆在此地,即便不被鞭死,也會被流言殺死。
她回了一趟孃家,淚眼巴沙地把她的想法告知了父母。
她父母沒有兒子,只有清一色的五個女兒。許蓮是他們的么女兒。說來奇怪,許蓮的四個姐姐無不長得暴眼塌鼻的,唯她出脫得美豔絕倫,父母也最喜歡她。
飢餓百年 十八(2)
聽說她在何家受了欺負,兩個年逾花甲的老人暗自垂淚。
許蓮在孃家耍了四天,臨走的時候,她母親說:“女兒呢,你先耐著,我們設法再給你尋個婆家,乾脆下堂算了。”說罷淚如雨下。
許蓮也流淚,許蓮對母親道:“要說就說遠些。”
飢餓百年 十九
二十天後,孃家來信,要她回去一趟。許蓮帶著兒子上了望鼓樓。
與許家隔兩條溝的鐘大娘給她說了一個男人。男人姓楊名光武,前幾年女人跑了,膝下一子,比何大長十歲。巧的是,這個男人居然是李家溝人,也就是我爺爺何地生身父母的家鄉,當然遠,離何家坡百多里地。
聽罷鍾大娘的話,許蓮一手摟一個兒子,低眉順首,半晌不言。鍾大娘是老媒婆,從十八歲給人說媒,至今已有五十年工齡。她見不得許蓮那副樣子!如果是個姑娘倒也可說,一個再婚嫂,有啥不好意思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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