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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悄悄想轉身，卻撞著背後一個人。

我從喉嚨裡伸出只小手，把嚇得飛出來的心臟抓回去，低聲罵道：&ldo;你是屬鬼的嗎？！想嚇死我？&rdo;

沈識微道：&ldo;秦師兄可冤枉我了，我分明咳嗽了兩聲，秦師兄你偷聽得太入神，沒理會。&rdo;

黑夜裡我的臉在燒：&ldo;你都聽見了？&rdo;

他道：&ldo;聽見了。曾軍師真是難得的幕才，留給沐蘭田可惜了。&rdo;

我見他不談我不願意提的，心裡一鬆，牽過他的手：&ldo;你也睡不著，咱們一起巡巡吧。&rdo;

今晚疏星淡月，夜色有點浮腫。南面倒有一片通天徹地的瓷實的黑，那是鍾靈山的巍峨巨軀，大山那頭，就是歸雲。

傍晚下了一場雨，我倆避著泥地上微微放光的水窪，有一句沒一句，天南海北扯著淡。

沈識微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ldo;你還記得劉長倩嗎？&rdo;

舌根下泛出點野菜肉餡的味，我咂了砸，想起他年初在棲鶴城請我吃的那個包子：&ldo;就報國軍認的那個便宜祖宗？&rdo;

沈識微點點頭，進入了講故事模式：&ldo;劉長倩堅守棲鶴兩年，瀚武帝急病而死也沒能跨過烈鬃江。要是他再熬半年，就能熬到三王之亂。那時瀚成帝只得回師北方平叛，說不定劉長倩真能替漢人守住江南。只可惜功敗垂成，他自縛而獻，來換真皋人不屠棲鶴城。那時瀚成帝已是太子，一言九鼎放過了棲鶴。但劉長倩自己被活活剝皮寸磔，真皋人恨他讓瀚武帝死不瞑目，還把他的血肉分食一空。沒能逃出城報國軍被殺得屍積塞江，拓南一道被課二十年三倍重稅，民不聊生，漢人最後一點指望也沒了。&rdo;

我道：&ldo;這就有點天要亡我，非戰之罪的意思了，他怎麼能料得到半年後的事？&rdo;

沈識微越過一個水窪，再拉我過去，輕笑道：&ldo;我小時候讀靖史至此，也覺得是造化弄人。等長大了，多看了些書，才知道到底是誰打敗了劉長倩。&rdo;

沈識微說話向喜陰陽怪氣，但現在十分正經，宛如上課，我受了感染，不由得也挺直了背。

他正色道：&ldo;三個刺客。沒留下名字。&rdo;

我詫道：&ldo;刺客？不是說真皋人瞧不起武學，沒什麼高手嗎？&rdo;

沈識微冷笑道：&ldo;什麼高手！這三個蠢貨連大帳也沒摸進就被護衛按倒了，當場便被格殺了兩個，可剩下的那個，卻斷送了漢人氣數。&rdo;

我不由問：&ldo;為什麼？&rdo;話一出口，就自覺搞不好又落入了沈識微的圈套，但這會兒無處借力脫身，只得老實聽他往下說。

沈識微道：&ldo;真皋人攻城時，常驅掠來的百姓做前鋒。攻棲鶴時也不例外，棲鶴城頭的每一支箭矢，每一發炮彈，都得先殺了無辜，才輪到敵人。那天來的刺客，就是死在棲鶴城下的百姓遺孤。哈哈，你猜是怎麼回事？比起真皋人，這群遺孤居然更恨劉長倩！是啊，同是大靖子民，憑什麼他劉長倩為了救棲鶴城裡的人，就忍得下心殺害他們的父母親朋？&rdo;

&ldo;書上講劉長倩那夜惶愧不語，唾面自乾。這劉長倩是天縱奇才，他十四歲進士，殿試時皇帝見他年幼，輕慢調侃了一句，他都敢當面反駁。但卻能忍受一個村夫破口痛罵。之後他閉門想了一天一夜，最後想出來的辦法，是自己去送死。&rdo;

沈識微似乎擔心我要跑，把我的手緊握住：&ldo;我才知道這個故事時，一恨那村夫恬不知恥，二恨劉長倩優柔懦弱。那夜要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