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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忠誠的好狗。我兒子與狗爭執著,但他終究不是狗的對手。但我兒子終究還是撿了一塊磚頭扔到橋下,濺起一片水花。我估計他砸的是水中的蝌蚪。一條橘黃色的狗對著我的狗叫著,並友好地擺著尾巴。農貿市場的綠色塑膠遮雨棚頂在朝陽下閃閃發光。我兒子幾乎是每店必停,但大狗總是會用咬他的衣襟、撞他的腿彎子,催促他快走。走進探花衚衕後,他們加快了速度。這時,我的望遠鏡也開始在探花衚衕與新華書店大門前來回擺動。
我兒子從褲兜裡摸出彈弓,瞄準了梨樹上的一隻小鳥。那是我的同事陳副縣長的家,他是清朝道光年間那位探花公的後裔。盛開的梨花枝條從牆頭探出來,小鳥就在那上頭。龐春苗彷彿從天而降,出現在新華書店的大門口。兒子、狗,我顧不上你們了。
春苗穿著一條潔白的連衣裙,不是我&ldo;情人眼裡出西施&rdo;,她確實亭亭玉立。洗得乾乾淨淨的臉,什麼也沒抹、什麼也沒搽,我似乎聞到了清新的檀香皂的味兒,似乎聞到了她身體上那股讓我痴讓我醉讓我仙讓我死的味兒。她臉上帶著微笑,亮晶晶的眼,微露的閃爍著瓷光的牙,她在看著我,她知道我在看著她。正是上班的高峰,大街上車來人往,摩托車噴吐著黑煙在人行道上亂竄,腳踏車膽大妄為地逆行,轎車趾高氣揚地鳴著響笛,這些,本是我極其厭惡的,但今天,竟也變得美好起來。
她一直站到她的同事們從裡邊推開大門時才進去。進去前她將手指按在唇上,然後對著我拋過來。她的吻像一隻蝴蝶,穿越馬路,飛到我的視窗,在窗外上下翻飛,然後飛到我的嘴上。真是一個好姑娘,為你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秘書送來通知,讓我上午去縣委大會議室參加聯席會議,討論在西門屯建設旅遊開發區問題。參加會議的有縣委常委、所有的副縣長、縣委、縣府各部局負責人,還有各銀行第一把手。我知道,金龍這一票玩大了,但在前面等待著他的,與在前面等待著我的,似乎都不是鮮花和坦途。我預感我們哥倆的命運都會很慘,但我們都不會就此止步。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也是真正的難兄難弟。
就在我收拾好檔案要離開辦公室前,我又拿起望遠鏡趴在了視窗。我看到我兒子的狗引領著我妻子,穿過馬路,徑直地對著新華書店的大門走去。我看過莫言幾篇寫狗的小說,他把狗寫得似乎比人還精,我一直嘲笑他胡編亂造,但現在我相信了。
第四十五章 狗小四循味追春苗 黃合作咬指寫血書
我把你兒子送到學校時,一輛銀灰色的皇冠牌轎車也緩緩地停在學校門口。一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從車裡鑽出來。你兒子很洋派地對著那女孩招招手:&ldo;嗨,龐鳳凰!&rdo;那女孩也對你兒子招招手:&ldo;嗨,藍開放!&rdo;他們並肩走進校門。
我目送著轎車飛快馳去。龐抗美的氣味在我鼻邊繚繞。類似於新鋸開的槐木板材的氣味曾經是她的氣味的基調,但現在這氣味與新出廠的人民幣的氣味、法國香水的氣味、高階時裝的氣味、名貴首飾的氣味混雜在了一起。我回頭看了一眼鳳凰小學憋窄的校園。這所嚴重超員的名校,猶如一個金絲的鳥籠,裡邊擠滿了羽毛艷麗的小鳥。他們在小操場上排成隊伍,注視著在國歌旋律中緩緩升起的紅旗。
我穿馬路,東拐,北上,慢慢地走向火車站廣場。早晨,你妻子扔給我四個蔥花餡餅。我不忍心辜負她的好意,全吃了,它們沉甸甸地墜著我的胃,彷彿凝成了一塊磚頭。大街飯店後院裡那條匈牙利獵犬嗅到了我的氣息,用兩聲&ldo;嗚嗚&rdo;向我致意。我懶得回應它。那天我心情不慡。我預感到這將是一個令人和狗都心煩意亂的日子。果然,沒等到我走到你妻子的油鍋,她就迎面走過來了。我對著她叫了兩聲,告訴她你兒子已經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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