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右腳(第1/2 頁)
沈時晴想的其實很簡單,她要試著給陳守章找個“替死鬼”,從阿諛奉承的苟且之輩裡找應該容易很多。
可她沒想到,第二日她就在那些“替死鬼”裡,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臣,謝文源,參見陛下。”
沈時晴沒說話。
看著自己那個從來趾高氣昂的“公公”跪在地上,她一時間竟沒想好自己應該說什麼。
謝文源穿著簇新的朝服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只聽見一個大太監在他頭頂問話:“這個覺得陳守章欺世盜名的奏摺就是你寫的?”
“是,是微臣!陳守章他身為朝廷命官,當……”
負責問話的一雞看了一眼“昭德帝”的臉色,淡淡地提醒道:
“謝伯爺,在皇爺面前,沒問您的話,您就別說了。”
謝文源連忙閉上了嘴。
自從十年前被先帝擼掉了官職,他便成了京中“無召不可覲見”的尷尬人,明明身上有爵位,可上次面聖還是在陛下的改元登基大典上,那場大典,他身為伯爵,卻被排在了角落裡。
因為他沒有實職,只能抱著祖上留下的爵位苦苦支撐,寧安伯府在燕京勳貴之中也淪為末流,連一些新起的將軍府都不如。
一年又一年,他等著一個機會,等著一個,能夠讓他重振寧安伯府的機會,他本以為能借著沈韶之女與沈韶的故舊同僚搭上線,可沒想到那沈氏女根本是個木頭腦袋,除了寫字畫畫之外就是看書,連她爹的半分伶俐都沒學到,更不會與人交際往來,反倒又讓他蹉跎數年。前些年太監張玩勢大,被人私下稱作“皇虎”,他有心投靠,可還沒等他尋到門路,張玩就被陛下砍了腦袋,他只能再另尋他法。去年陛下徵西大勝,他突然明白了,想要入了陛下的眼,他還是要靠軍功立身,正好他的連襟馮右棋立下軍功,他也希望對方能提攜他一把。
不過是給自己的二兒子再換個妻子,此事在謝文源眼中簡直不值一提。
當然,謝文源也不會只指望著馮右棋這一條路,像他這樣沒有人想要往上走,最該做的還是揣摩陛下的心思。
這次陳守章上奏,陛下暴怒,他在家中想了許久,都覺得這陳守章必死無疑。可這時機最妙之處並不僅是如此,朝中自內閣以下的文官都不想陳守章死,還想要勸著陛下做什麼仁君,在這種時候,他上奏請斬陳守章,才能顯出他的與眾不同,才能得了陛下的心意。
果然,奏本才遞上去不到兩天,他謝文源,就在整整十年之後再次得了面聖的機會!
強壓著心中的激動,謝文源緊了緊自己乾澀的喉嚨,只等著陛下問話,他立即一表忠心。
朝中旁人都想陳守章活,只有他與陛下同心,陳守章必須死!不止是陳守章,只要能重振寧安伯府往日光輝,陛下想讓他誰死,他都可以為陛下的手中刀!
短短几息光景,又彷彿過了無數年月,坐在案後的年輕皇帝突然發出一聲輕笑:
“你這奏摺上說陳守章欺世盜名罪在欺君,他哪裡欺君了?”
“是,陛下北伐西征功在千秋,乃大雍之幸也。陳守章他身為登州府同知竟然妄議軍國大事,所圖的不過是虛名,可如此一來,又將陛下置於何地?竟是損陛下威名來圖謀自身之虛名,其心可誅……”
謝文源對著朝華苑光潔的石磚好一陣慷慨陳詞,恨不能把一顆心給挖出來陛下,讓他知道自己是何等地忠心。
一聲水漏輕響,接著,是放下了筆的聲音。
謝文源猛地停住了。
他又想起了剛剛一雞大太監說的話,皇上沒問的,他不能說。
桌案後面,沈時晴站了起來。
進了這個身子幾天,她逐漸適應了俯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