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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呢,我家那位膽小,聽著震天響的喊殺聲,總覺得下一秒魏軍就要殺進來,天天晚上跟我哭。但其實,我自己也怕啊,隔壁老王家倆兄弟前不久被朝廷徵去當了守城兵。結果,當天人就沒了。」
「要說實力,那北魏的兵確實厲害,打進臨安城衝進皇宮都是遲早的事。不過咱作為小老百姓,其實對誰做皇帝壓根沒興趣,只要一家子人平平安安的,遠離兵荒馬亂,有小錢花,有飽飯吃,就足夠了。」
「是這個理沒錯。而且我聽說吶,這北魏領兵掛帥的,也就是那個因為不詳被廢後來又復立的魏太子,打下每一座城池之後都會安撫當地百姓,還讓手下人幫忙修建被毀的房屋農舍,一路打仗打下來,沒留不好名聲。」
「什麼魏太子,哥兒們,你這訊息不夠靈通啊!大概小半個月前吧,北魏那個老皇帝嗑丹藥把自己嗑死了,這魏太子馬上就要登基繼承他老子的位置咯。再加上他把臨安打下來,以後吶,就是天家聖人。」
「要說我,這樣也蠻好。雖然咱都是南越人,但說句實在話,南越上頭那位,可真不是個幹人事的。重賦稅又重徭役,把老百姓生活弄得苦不堪言,結果自己成天享樂。反倒是那個魏太子,聽你們說下來就蠻有明君風範。」
虞清梧手拿抹布擦著桌椅板凳,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鑽進耳中。
一時間,竟有些隱隱的驕傲得意。
聞澄楓在她身邊待了小半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少年脾性。
無比相信聞澄楓日後,定會是受黎民愛戴、被朝臣擁戴,開創繁華盛世的千古明君。
夜幕沉沉降臨,灰暗天色籠罩著遠在千里之外的南越皇宮。
空寂大殿中只燃了一盞燭火,高倨龍椅上的男子指尖輕敲在純金打造的椅子把手,一點一點。
他眸光落在跪地太監舉過頭頂的漆盤,上頭放著一支雙鳳銜珠金翅步搖。聞澄楓對這支金釵很熟悉,他曾在越宮的那段日子裡,總看見長公主髮髻間佩戴著它。
可現在,重見舊物,這支步搖沒有烈火灼燒的痕跡,也不是陵墓中挖掘出的陪葬品。
聞澄楓眼底漆黑,黯淡燭光照不亮他陰鬱眉眼,凌厲冰冷的目光轉向階下跪著的人。
不是南越永定伯家的小公子又是誰?
亦是已薨逝漁陽長公主的準駙馬,孟長洲。
聞澄楓輕點扶手的食指突然握緊成拳,低沉聲線有些乾澀悶啞,似乎在竭力壓抑著洶湧情緒:「孤最後問你一遍,你剛才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的。」孟長洲聞言連忙回答,「我可以拿全族性命做擔保,絕無半字欺瞞。」
他已經跪了約半個時辰,膝蓋陣陣發痛,小腿抽搐發麻。在氣氛壓抑冰冷的魏宮大殿內,被上位者的不悅怒意傾壓,呼吸都不敢重,只想保留性命,活著離開魏宮。
又過了許久,燭火燒到盡頭,曳曳晃動微閃。
才聽見陰沉聲音從頭頂傳來:「滾,看在她的份兒上……」
「孤不殺你。」
孟長洲強撐著腿腳痠痛站起來,弓著背踩著無聲碎步,顫巍巍退出大殿。
燭火熄滅。
偌大宮殿內儘是化不開濃稠的黑暗。
陸彥站在他身側謹慎詢問:「太子殿下,可要點燈?」
「都退下。」他再開口的聲音難掩疲憊。
殿內便只剩下了他一人,座下龍椅僵硬冰冷,沒有絲縷溫度。
聞澄楓就這麼靜靜坐著,一動不動。若非他還有沉穩呼吸,險些要叫人以為幻作了石化雕塑。
倏爾,他喉間漏出幾聲低笑,幹啞且苦澀,喃喃低語起來:「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