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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黑驢腿子!放他個狗屁,可也配?
王八蛋!王八蛋!寶敏氣惱著,手底下加快,也不管縫得好賴了,愛死死,愛活活,大不了縫死了他,我到雲南自己畫那路圖。
誰還沒長了眼?
眼。
對!刨根問底,惹禍的是眼,是這人的一雙好眼。
——「兄臺莫怪。」
自己什麼樣的凶神惡鬼沒見過?偏就他一句話,竟能把自己打出一身寒戰。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就這一眼,就能看破打穿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拼盡了法子死死緊守著一副女人麵皮,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從來沒人能看得出來自己是男人,即便是宮裡去了勢的太監也不例外,可這人,怎麼就一眼能看穿?
這兩隻眼,這看人的能耐,是天生克我的?
自己活著的根本,歸根結底,都在這夾在男和女當間的身子上,若讓人看穿了,傳了出去,自己沒法子活。
讓他死吧!讓他死吧!自己是爹養了二十年的寶兒,讓這麼個人看穿了,跟爹怎麼交代?
這傷,縫不下去了,寶敏凝著眼望著賽青,真要讓他死?
可他和我一樣的命,他看得穿我,他記得我的話,他是我救的,他……
寶敏的眼睛,如同那膏藥,黏著賽青的傷口。
這一望,就望到忘了時候,待到回了神,再一看那傷,竟是已經縫完了。
真是恨死了自己這身子,恨死了身子裡的另一個自己。
罷了。
寶敏嘆了口氣,是他的命,是我的命。
於是從裙子裡拽撕了兩條細紗給他裹了傷,又扔了床被到他身上,好歹胡亂給整了平,跟著下了樓。
那小廝忙活了整宿,此刻正在灶臺上倦著打盹,見了寶敏,直愣地站了起來,打足了精神:「小姐,您吩咐。」
鄉野村裡,不比北京,飯菜只能有什麼要什麼了。
「白水熬粥,米要今年的,敢拿去年的我吃得出來,不許見著丁點閒白兒。再殺活雞,要母的,還沒下過蛋的,雞脯子片下來,不許見著丁點血筋兒,拿沒疤去過皮的青瓜炒,不許放你們的油,用雞皮洗淨了崩油,這是一個。再去給我找幾樣菜,小兔兒臥單、香茶、地花、拖白練苗、蜀葉,找著哪個都行,切碎了,拿雞清炒,丁點黃不能見著,炒的時候也用雞皮油。倆菜都不許使葷熗鍋,鹽也給我用細的,我也吃得出來。再蒸一屜新面的饅頭,蒸滿一屜,給我屜中間的兩個,拿錯了,我也吃得出來。還有,洗米、洗菜、熬粥、蒸饅頭的水,也得按規矩,還記得?」
小廝點頭如搗蒜:「記得,記得,新鍋,燒熱了倒掉,再放水,反覆燒開……」
「三回!拿新白布蓋著,別掉了灰!」寶敏竟脫口而出,跟著心裡咯噔又是一緊,好一陣懊惱,可在懊惱裡,又分明有股子別的味道在攪和。
黑驢腿子王八蛋!寶敏咬了咬嘴唇裡子,又說:「這些是給我的。剩下的雞,燉湯,扔些紅幹棗子,記著,幹棗子。燉爛熟了之後涼涼,餵給我屋子裡躺著的矬子,如果他能喝,餵時小心別崩了他胸口的口子,讓我見著一滴血出來,拆了你。再給他換床新被,窗門關緊,左右前後不許給我出吵動。再給我燒回洗澡水,我睡另外的屋,飯好了、水好了都放門口,再敲門,敢進我屋,拆碎了你!」
「哎哎哎!」
說完,寶敏又取了把門閂,上了樓,進了間新房,一開門,就看到了窗外,這時日頭還沒鑽出天邊的雲縫,只閃出來一團金色的光,照出了些許雲霞,只這一點點光,就讓寶敏目眩神迷。
多久沒見著早上的太陽了?多少年,自己活在暗影裡,見不得光。
於是在新野的清晨,寶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