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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清晨,燈已滅,局已散。
我走進紅運坊的時候,秦伯剛剛吹滅了最後一盞白燈籠。現在他正開始收拾那些狼藉的賭具。一個年輕的夥計在掃地。等清掃乾淨了他們也就可以大睡一場了。
施千金仍然坐在櫃檯後打算盤。我走了過去。
他看著我,沒有說話,似乎知道我會來。
我聽見自己柔和緩慢的聲音:“來羌城之前,離叔交代我,看見了倉叔,問他手關節的疼痛好些了嗎,告訴他每天玩骨牌的習慣要堅持,這有利於消除疼痛。”
施千金看著我,他的眼神,似曾相識。好像因久別重逢而無限歡喜,又好像因這等待的時間實在太過漫長而無比淒涼。
他說:“少爺,這個習慣我已經堅持了十八年。”
大廳已經收拾整齊,看不見那個掃地的夥計,大概睡覺去了。
秦伯還在後院,在水井旁用水清洗麻將、骨牌、骰子……
冰姨說,只要是能水洗的賭具,每一天秦伯都要細細地洗上一遍,再用乾淨的布擦乾。十八年來每天如此。
現在,他就用一塊雪白的方巾在擦拭剛洗好的麻將。像劍客在燈下輕輕擦拭他的劍,像祭師在神像前小心安放祭祀的神器。
我站在他身後,默默看著,他亦似渾然不覺。等到最後一個麻將牌擦好,他突然輕輕嘆口氣,說:“世人多以為只要賭藝高超就能賭遍天下,殊不知每副牌都有它的靈性,它若決定了輸贏的定數,再高超的賭術一樣無可逆轉。”
他轉過身來,目光平靜卻犀利:“看來與蕭公子的這場賭,龍某是輸了。
“公子是如何得知,世人所謂賭神竟是賭場的一個雜役?”
“因為葛秀才。
“葛秀才押出最後一個籌碼,當他翻牌時,手抖得厲害,牌掉在地上。可是這張牌卻是滿貫,讓他反敗為勝。葛秀才半天反應不過來,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試想,葛秀才十八年來夜夜在賭場,賭局中一張牌扭轉乾坤是常事,他應當司空見慣,怎麼會有如此反應?除非,牌掉在地上之前他已經看見了,是敗局,而再翻開時,卻成了另一張牌,他才會如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這張牌,是秦伯你替他撿起來的。
“然後我想到守城的老黃。老黃昨夜手氣一直不好,有一回你給他加茶,說‘喝點熱茶暖暖手氣’,本來那把老黃並不欲下注,聽你這麼一說,信心大增,那把贏了個滿堂彩,錢屠戶還直怪是你把他的運氣給破了的緣故。據說,賭神掃一眼賭桌,局未開便能知勝負,果然名不虛傳。”
龍輸嘆了口氣:“昨天老黃的同鄉,和他一起守城三十年的老佟頭死了,我想他若贏一點錢,或許覺得人生還有點意趣。至於葛秀才,我知道公子為我而來,所以實在忍不住想玩一手。”
“而真正讓我確定你就是龍輸的是花開。
“昨夜花開之賭,實是為故人而來。花開落座,你按規矩給客人上茶。花開飲茶時,水無痕聞其香為建茶。昨夜紅運坊為客人奉的茶皆為鐵觀音,為何單單為花開上的是建茶?
“建茶稱‘北苑貢茶’,又稱為‘龍鳳團茶’,十分名貴,多進貢給朝廷。歷代有許多詩文贊過建茶,但是最詳盡最著名的卻是蘇軾的《和錢安道寄惠建茶》,詩中有一句形容建茶味道的名句,‘胸中似記故人面,口不能言心自省。’據傳花開和龍輸為忘年的生死之交,兩人都精於茶道,二十年前常一起烹茶賞花。你上建茶給花開,暗含的應該就是‘故人雖至但口不能言’的深意吧。但是你又恐花開一時不能領悟,因此在建茶中加了柳葉。友人離別,折柳相贈,柳葉亦含故人之意。蓮苦自幼識百草,柳葉的香味一聞便知。這也是水無痕說你這杯建茶茶色不正的原因。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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