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第2/3 頁)
(實際上這方面的跡象確實很多,例如:脫口而出的一個詞兒;說這個詞兒時的語調;話與話之間嘴唇的撇動;別人表情嚴肅時,此人卻在微笑;別人都在笑的時候,此人卻繃著臉。)就像烏茲別克人或卡拉卡爾帕克人在醫院裡毫不費力就能認出他們的同胞那樣,這些人,哪怕曾被罩在鐵絲網陰影中一次,就有這種本領。
科斯托格洛托夫同伊莉莎白&iddot;阿納託利耶夫娜就是如此,他倆早已互相認出了對方,早已心照不宣地互相打招呼了。可是他們始終沒有機會交談。
現在奧列格走近她的小桌旁,故意老遠就讓拖鞋發出聲響,免得她受驚:
&ldo;晚上好,伊莉莎白&iddot;阿納託利耶夫娜!&rdo;
她看書時不戴眼鏡。她轉過頭來‐‐這轉頭動作的本身就跟她隨時聽候使喚的轉頭動作有某種無以名狀的不同。
&ldo;晚上好,&rdo;她微微一笑,帶著在自己宅鄰接待上賓似的擁種上了年紀的資夫人式的全部尊嚴。
他們懷著良好的祝願、不慌不忙地互相注視著對方。
這種眼神表明,他們隨時願意為對方提供幫助。
然而,真要涉及幫助,他們卻無能為力。
奧列格倒著毛髮蓬鬆的腦袋,想看清那是本什麼書。
&ldo;又是法文的?具體說,是什麼書?&rdo;
&ldo;是克勞德&iddot;法雷爾寫的。&rdo;這位奇怪的護理員回答時把&ldo;勞&rdo;這個音發得比較軟。
&ldo;您的法文書都是從哪兒弄來的?&rdo;
&ldo;城裡有一個外文圖書館。另外,我還從一位老婦人那兒借來看。&rdo;
科斯托格洛托夫斜瞅著那本書,就像一條狗斜瞅~只鳥兒標本:
&ldo;可您為什麼老是看法文書呢?&rdo;
她眼角和嘴角的魚尾紋既刻著她的年齡,又刻著她經歷的磨難,也刻著她的智慧。
&ldo;那樣不會感到痛苦,&rdo;她回答說。她的嗓門一向不大,說話聲音很輕。
&ldo;又何必怕痛呢?&rdo;
站久了他覺得吃力。她注意到這一點,便將一把椅子挪給他。
&ldo;在我們俄羅斯,讚嘆&l;巴黎!巴黎!&r;有多久了?大概有兩百年了吧?讓人耳朵都嗡嗡直響,&rdo;科斯托格洛托夫咕呶道。&ldo;那裡的每一條街,每一家酒店,我們恐怕也都能背出來。可我就是不知趣‐‐一點也不嚮往巴黎!&rdo;
&ldo;一點也不嚮往?&rdo;她笑了,奧列格也跟著笑了起來。&ldo;寧可接受看管和監督?&rdo;
他們的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似乎剛剛開始,卻又不可能繼續下去。
&ldo;是真的不嚮往,&rdo;科斯托格洛托夫喃喃地抱怨。&ldo;他們整天無所事事,輕浮淺薄,口舌也多。可真想喝住他們問一問:喂,朋友們!要你們幹苦活,行嗎?叫你們光吃黑麵包沒有熱菜湯,受得了嗎?&rdo;
&ldo;這是沒有道理的。人家已脫離了黑麵包階段的生活。那是經過奮鬥得到的。&rdo;
&ldo;也許是這樣。也許這是我出於妒忌。不管怎樣,反正想喝住他們問問。&rdo;
坐在椅子上,科斯托格洛托夫時而偏向左邊,時而偏向右邊,彷彿過高的身軀對他是個負擔。他並不拐彎抹角,而是十分自然地直接問道:
&ldo;您是由於丈夫的問題而受到連累嗎?還是由於自己的問題?&rdo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