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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眼珠子一轉,明明快快地說:「方子不要錢,藥糙嘛我們這邊有的也不要錢,拿去就是,我們這兒沒有的就只有請方家去藥店配了,那自然是要錢的。」
陸從駿看見他腳下有一麻袋的糙藥,還有一串風乾的死松鼠和蜈蚣、蜥蜴什麼的小動物。麻袋裡還有一隻烏黑的小木盒,這會兒老和尚配藥,正開啟盒子在揀藥,裡面是十分值錢的虎骨、鹿茸、牛鞭、頭呈扁三角形的眼鏡蛇等,這些都是名貴藥材,老和尚揀了送人,也是文分不收,令陸從駿驚服不已,心生好奇。便一直守著,直到老和尚忙完。
老和尚以為他要看病,抓住他的手摸了他的脈象後,道:「居士患的是無病之病,不必吃藥,老衲送你一句話吧,放寬心,睡好覺,多走路,少憂愁,就萬事大吉。走吧,你沒病,不要無病呻吟,若有家小在此,常回家享享天倫,病灶隨風散。」
陸從駿謝過,卻不肯走,與他攀談起來,擇機聊起陳家鵠的病情,誠懇討教。
老和尚捋一下鬍子道:「自古中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四個字,所以,人不見,病不見,不然老衲有江湖行騙之嫌。居士若真心求醫問藥,不妨帶老衲去見一下病者。老衲看病只為行善,山高路遠都是路,山越高,路越遠,善心越大,越易成人之美,解人之困,萬不可偷懶討巧矣。」
人就在樓上,舉步之勞。
老和尚看了陳家鵠,望過,聞過,問過,切過,罷了,引陸從駿到病房外相談。老和尚問:「病者是你何人?」
陸從駿答:「是我兄弟。」
老和尚道:「實不相瞞,令弟之病十分兇險,要急治,耽誤不得,否則等到病人膏肓,神仙也救不了他。」陸從駿懇求善僧指點迷津,開方下藥。老和尚道:「病人心病身病交加,欲治身病,先要治心病。他魂魄散了,神氣斷了,服百藥皆如泥沙。」
心病如何治?老和尚出了個怪方子:「居士救人心切,老衲以救人為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信得過,讓他隨老衲走吧。」
去哪裡?
峨眉山。
怎麼去?
山高水遠,就算派專車送,這一路走下來至少也得天。如果不順,遇到塌方或者斷橋什麼的,十三四天都到不了。陳家鵠那身體,也許經不起三四個小時的顛簸就會喪命。但若不去,留在重慶也是等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吧,或許絕處逢生了。窮則思變,天地另開。這麼想著,陸從駿定了小思,便緊急驅車去找杜先生定奪。
杜先生一聽火了,指著陸從駿的鼻子一通數落,「我看你是昏了頭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你不相信,竟然去相信一個糙頭老和尚!那是和尚,不是神仙,可以點石成金,起死為生。」陸從駿心裡憋屈著一團火,他嘔心瀝血累死累活,結果楊處長死了,陳家鵠垂死,整個黑室風雨飄搖。追根溯源,這都是因杜先生一定要拆散陳家鵠和惠子而起。他在內心深處對杜先生是有意見的,儘管這意見他不敢提,甚至不敢想,但此刻不知怎麼的內心變得執拗起來,嘴上硬邦邦地頂了杜先生,「可陳家鵲不是死人,他不需要神仙,他只是病了,需要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而我們最好的醫院、最好的大夫對此束手無策,不如放手給外人一搏。」
杜先生視一眼陸從駿,不動聲色地問:「怎麼,你的意思是說全重慶的大夫都不如一個老和尚?」
陸從駿低眉輕聲地說:「先生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自古道士僧人中不乏高人。我親眼看過他替難民治病,仁心仁術,藥到病除,而且他對陳家鵠病情的判斷也很精到。」
杜先生往椅背上一靠,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那就請他就地醫治,也好讓重慶的大夫們學習學習嘛,幹嗎非要大老遠跑峨眉山去?」陸從駿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