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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遠的地方,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一雙鱷魚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自己!文廷生幾乎叫出聲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灰鱷靜臥在他的對面,衝著自己微笑,眼睛像一個害著眼病的老頭,流著淚水精亮精亮地眨巴,尾巴重複著剛才龍捲風的動作,由粗到細作歪歪扭扭的轉動。每一次轉動灰鱷扁扁平平的額頭上瘌痢巴巴的蟹殼色硬紋就愈加清晰起來。……在離文廷生的鼻子四五寸遠的地方,鱷魚張開了嘴巴,七零八落的牙齒充滿刻毒的笑意。文廷生死死地屏住呼吸,鱷魚嘴裡哈出來的死魚腥臭像枯瘦的手指一樣伸了過來。文廷生叭地關上眼睛,牙齒咬得腦袋格稜稜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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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 三(1)
用力抿了抿嘴巴,文廷生把目光從三里場收回,在小山顛上站起身來。長長的身影被四月裡的陽光簇擁著,在小山坡上曲曲彎彎地掛將下去。他的身影碰及的野花一個個耷拉下了腦袋,抽了魂似的蔫不拉唧。
公嘴港,你得更名廷生港!
這句帶著很濃湘江口音的話在文廷生的門牙上撞了幾下,如同一塊巨石滾回了他肚子裡的某一個角落。他要揚子島,是的,揚子島必須是他的。除了他,誰也不配在揚子島這塊寶地呼風喚雨吞雲吐霧。他寬寬瘦瘦的臉上表情全都舒展開來,這是他想好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後常有的神情,帶著天空的恢弘感——也就是幾年前旺貓兒算命先生的瞎父親所說的“天子氣象”。旺貓兒的父親鬼精鬼靈。任何一張臉只要他瞟一眼,總能道出個天干地支黑道黃道來。旺貓兒的父親一定與上天的某一位神靈有著暗合的契約,認定文廷生具有與生俱來的天子氣象。他把自己祖墳上的獨根香旺貓兒打發出來,從此在文廷生的身後盡忠盡孝形影不離。旺貓兒從他鬼精靈的父親那裡秉承了曉天知地的鬼氣,這與其說是秉承不如說是一種變異——他有一副神奇的胃口,是的,他可以幾十天不吃不喝大米或者苞谷,只要有成捆成捆的紙張書籍,任何一本書在他嘴裡彷彿山東人手裡的薄皮煎餅,脆生生地香甜。——吃完之後就滿口胡言,書上說什麼嘴裡就說什麼,夢話也不例外。有一天文廷生聽著他說了一夜的《孫子兵法》,結果是第二天文廷生髮現書箱裡永遠失去了欽定全冊康熙版本的古代兵書。兩天之後,他從旺貓兒的大便裡發現了毛邊紙張纖維,但上面的墨跡早已蕩然無存。
他需要他!現在!
所以他立即登上了一條小舢板,划向三里場漁場。
你當然明白這兩個“他”表示了兩個不同的語言意義和實物人體。
旺貓兒站在三里場漁場的破屁股船頭。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太陽。太陽正對他做著鬼臉。這鬼臉的不祥意味著立即使他回味起去年夏天不祥的下午。那時旺貓兒正在船艙裡打著瞌睡,模模糊糊聽到文廷生的吆喝在耳邊扯了一把:“旺貓兒,卸篷。”他懶得動,只對船舷拱了拱屁股,重新讓睏意瀰漫了整個大腦,熊向魁的一聲恐怖的###之後,旺貓兒咂咂嘴巴,悶悶地覺著自己的體內發生了點什麼變化,很仙氣,輕飄飄的。直到船體彷彿轟隆一聲觸了礁,旺貓兒才睜開眼,驚慌地對著船頭船尾呼喚文廷生和熊向魁的名字。他爬出了船艙,兩眼頓時產生一股強烈的眩暈——破屁股掛鉤船魔法似的停泊在一座山顛上。
“旺貓兒,旺貓兒!”
熊向魁的岷江口音從不遠處飄來——他正坐在一棵大樹的喜鵲窩上。
“我們遭龍捲風啦!”
熊向魁在遠處喊。他的平靜和旺貓兒的失措形成反差。熊向魁念過幾天書,只有在他的眼裡神奇的事才不神奇。
下山後發生的事比龍捲風更讓人匪夷所思。下山後的熊向魁和旺貓兒一度以為自己一下子誤入了蠻夷。光緒聖上的皇恩浩蕩在這裡星影不見,他倆被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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