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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望趿拉著拖鞋站起來,還不忘把袋子拿上。江鷗看到袋子上附中校醫院的名字,有些訝異地問江添:「你給他買的?」
「他自己買的。」
江添提了提書包帶子,抬腳就要往樓上去。
「誒?別跑啊。」江鷗沒跟他細究,只拽住他說:「把小望帶去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去沖杯蜂蜜水。」
廚房裡的東西都是孫阿姨擺的,江鷗剛來沒多久,還不太習慣。她下意識拉開最左邊的櫃門,伸手要去拿蜂蜜瓶,卻發現這個櫃子裡放的是閒置的電磁爐和鍋。
她震愣片刻,在櫃前站呆站了好一會兒。
她其實能理解江添的種種不適應,因為就連她自己都還沒能完全適應這裡。她15歲遇見季寰宇,18歲跟他在一起,22歲結婚,34歲離婚,然後又過6年才搬離那個住了很久的地方。
那麼多年的生活習慣怎麼可能說改就改。
但她其實又很幸運,離婚只是因為觀念不合,不至於傷筋動骨。江添穩重得幾乎不用人操一點心,盛明陽對她尊重有加,就連季寰宇也依然在盡他作為生父應盡的義務。
至少這40年她沒有白活。
江鷗在廚房找了一圈,這才想起來孫阿姨提過一句,蜂蜜她放在冰箱頂上了。
廚房裡有晾著的水,她設定過溫度,一直保持在40c,原本是留給盛望吃藥用的。她沖了一杯,抽了根長柄匙一邊攪拌一邊朝客廳走。
客廳頂燈沒開,只有沙發邊的落地燈亮著,暖光灑了一圈,那兩個男生就坐在燈下。
江添曲著長腿,膝蓋遠高過沙發和茶几。他躬身從腿邊的書包裡抽出一本書,百無聊賴地翻著,寬大的校服前襟耷拉下來,露出裡面的t恤。
盛望就坐在旁邊,隔著半個人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他盤著腿,膝蓋上放著隨手拿來的抱枕,一手壓在抱枕上支著頭,另一隻手無聊地揪著抱枕一角。
他看著廚房和陽臺交界的某處虛空,正發著呆。
自打他們搬進來,盛望第一次在人前這麼放鬆。
江鷗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這种放松絕不會是因為自己,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盛望習慣於這樣盤腿坐在沙發一角,長久地等著什麼人。
江鷗腳步頓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了。
還是江添餘光瞥到她,抬起了頭。
他垂下拿書的手,問道:「好了?」
「嗯。」江鷗這才又抬起腳,攪著蜂蜜水走過去。
長柄匙磕在玻璃杯璧上,發出叮噹輕響。盛望終於從長久的呆坐中回過神來,他轉過臉來的一瞬間,眼底是紅的。
就連江添都有些錯愕。
「小望?」江鷗輕聲叫了一句。
盛望匆匆垂下眼。他穿上拖鞋,拎著書包和那袋藥咕咕噥噥地說:「我很困,先上去了。」
「誒?」江鷗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已經上了樓梯,腳步聲忽輕忽重延伸進房間裡,接著門鎖咔噠一響,沒了動靜。
江鷗端著杯子,片刻之後嘆了口氣:「估計想媽媽了吧。」
又過了一會兒,江添才從樓梯那邊收回目光,他嘴唇動了一下,卻沒什麼也沒說。
「但是蜂蜜水還是要喝的呀,不解酒明早起來有他難受的。」江鷗嘀咕著,「要不我給他拿上去吧。」
但她又有些遲疑。
這個年紀的男生格外在意自我空間,總試著把自己和長輩分割開。門不能隨意進,東西不能隨便碰,樓上樓下是兩個獨立的世界。
她正發著愁,手裡的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江添端著玻璃杯,把書包挎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