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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將身子一挺,重重地咳了一聲:
“相父兩朝首輔,為何有不臣之意?”
這一句話卻像是在燒熱的油鍋裡撒了一把鹽,眾文武先是驚望著劉禪,後是竊竊私語。朝堂上的空氣頓時緊張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投向了丞相。
孔明望著劉禪,他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劉禪的話卻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給了一刀,並且還在深深地紮下去。恍惚間,那個伏在自己肩上哭泣的阿斗又出現在眼前,那個沒有親孃,父親遠征在外的孩子,那種可憐可愛的神情,一一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
他在心裡深深地嘆息著:陛下,為什麼,你的身上沒有一點像你父親的東西?這是你想奪取權力的方法麼?傻孩子啊,你這樣的行事,如何讓人放得下心呢?真是知子莫如父呢……
孔明平靜地站起了身,他先用目光在大殿中掃視了一下。那種威嚴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殿內立刻沒了聲音。
孔明回過頭,向著劉禪一揖:“臣請問陛下,倒底是何人進言,言臣有異志,壞我朝中大事?此人當斬!”
本以為,孔明會辯駁,會解釋。在這其中,自己也好開脫責任。不料想這位丞相卻單刀直入,直搗要害。劉禪再一次張開嘴,卻不知說什麼了。
“請陛下明示,是何人進言。”孔明仍舊躬著身子。而語氣卻不容辯駁。
“相父……”劉禪的聲音顫抖起來了。
孔明抬起頭:“陛下,方才你問臣的那兩句話,真的是你的心聲麼?如果是陛下的本心,臣願一死以謝天下。”
“不!不是!”劉禪騰地站了起來。
孔明在心底裡流過一絲溫暖,目中泛起了潮熱。“臣料想非陛下本意,出此絕情之語。此必有奸邪鼓惑聖聰,空壞國事,君側不清,國事不寧,望陛下三思。深追奸佞。”
劉禪開始瑟瑟地抖著,熱汗從額頭滑到了頸子上。他不敢看真奴兒,這個可意的奴才,他真的不想這樣失去。
“相父……是朕,一時糊塗,朕身邊……並無此等奸人。”開口未過三句,劉禪溫習百遍的言詞已在他的記憶中蕩然無存。如今他只想趕緊平息了這件事。好好地向丞相賠禮,曰後丞相愛怎麼樣便怎麼樣,他樂得做個太平皇帝就好。
“陛下。”孔明的目光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望陛下以國事為重,是奸佞當殿肅清。”
劉禪癱坐在御座上,只能喃喃著:“相父……是朕錯了……”。
孔明心如刀絞一般,他想走上去,攬住這個可氣又可憐的孩子,抹乾他額上的汗,安慰他,讓他的目光裡不再有懼怕。可是,他忽地想起了先帝的詔策,他咬了咬牙:陛下,癬疥不除,將成大患,原諒為臣吧。
孔明不再看劉禪,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御座旁的申屠:“內侍總管。”
申屠忙甩開了拂塵,幾步走到孔明身邊:“丞相有何鈞旨?”
“申總管,你曾侍先帝,內統皇帝后宮,陛下近日,是受何人挑唆,你一定知道。”孔明嚴肅地望著他。
申屠看了看劉禪,拌衣而跪:“回丞相,原內宮李真,近一月來不離陛下左右。”
真奴兒此時竟全身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完了,全結束了。一句想出人頭地的話,讓他做起了飛昇的美夢。他隨著這個夢境越飛越遠了。即使他知道這是個夢,他卻不願意醒來。今天,該醒了。他邁開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走下金階,跪在了劉禪的面前。
“陛下。奴才李真,不能再伺候陛下了。”他將頭枕在手上。靜待著發落。
孔明向著申屠點點頭,申屠退回原地。孔明並未看地上的李真,只是吩咐著:“御林郎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