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舊事陳禍驚翻案(第1/2 頁)
一夜沒有多少睡意,心裡頭五味雜陳,直到天色接近破曉,溫鈺才從帳篷裡出來緩口氣。已經很多天不再孤夜難眠,可一想到重遇故人,失眠的病症就很容易復發。
溫鈺雙目微闔,身體緩緩傾在一側木樁,周圍鳥鳴山幽。
寂靜中,一個嬌柔動容的女聲,穿透山林春木,呼喚而來。
“父親,父親!”
溫鈺眉心微動,轉眼見鄭懋從帳篷中跑了出來,攬裙快步疾行而去,一把將鄭姑娘抱進懷裡,幾乎控制不住地噎噎欲泣。
而那個多日來讓溫鈺提心吊膽的身影,終於也在晨風鼓動中現了身。
如他所見,呼延晏還是雄風巍巍的模樣,一襲赭棕色鎧甲,赤金鑲邊的羊皮頭盔,威武不減當年。
兩人相視沉默,一言不發。
很快這絲尷尬在朱嵇的蒼然涕下得到短暫的緩解,“老臣救駕來遲,煩請太子殿下恕罪。”
朱嵇伏在他膝痛哭,渾身一抽一迭。
疾風似的匍匐,驚動溫鈺急忙搭了手,“朱太傅,您快請起來!”
朱嵇滿含熱淚,一時起不來身,“老臣終於見到您了,您、您這一路受苦了!”
溫鈺輕輕撫摸著朱嵇僵硬的肩膀,一時前塵翻湧而上,自他倒臺後,凡是跟呼延氏有牽扯的,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哪怕朱嵇功績卓勳,也難逃被被幽禁的罪責。
想曾經,他也是個意氣風發的老儒士,如今髮鬢微霜,瘦削孱羸,彷彿一把枯萎的朽竹,早已失了昔日的光彩。
師徒相見,總是心緒難耐。呼延晏在一旁看得興致勃勃,到底忍不得邀功一二,“我在來的路上恰好遇見了朱太傅,知道朱太傅對你有授業之恩,這才將人捎帶了過來。”
溫鈺留了心,卻不欲跟呼延晏談,只看著朱嵇,“太傅授我詩書論策,又對我照拂有加,能看到您平安無事,我也放心了。”
朱嵇掖了掖淚,“太子這番說辭,實在讓老臣愧不敢當……”他重新醞釀情緒,“實不相瞞,此番快馬前來,是有件要事需向公子傳達。”
溫鈺微微寧眉。
“張太夫人……沒了!”朱嵇喉骨上下打滑,一字一句說:“我們在季平遇到了闕氏的伏擊,亂箭陣中張太夫人被刺身亡!”
朱嵇擦了擦冷汗,從懷裡掏出一塊赤金令牌交在溫鈺的手上,“這是闕氏皇城司的令牌,您看一看。”
風吹無聲,林中烏鴉飛離枝頭。
溫鈺蒼然抬頭,那一刻靜止是他唯一的狀態,“死了?”
朱嵇默聲半刻,才說:“這原是闕氏喪心病狂的惡行,即便咱們有營救不善之責,但闕氏已然難辭其咎,中山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您該知道,弒親之仇與救恩之恩孰重孰輕,咱們沒得選。”
這個道理,溫鈺自然明白。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闕氏這一刀下去,是徹底把自己推向了狠毒不仁的境地。可冥冥中他卻有種錯覺,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按部就班,精細得像是被人計算過,然後等待著他親自驗證。
是意外嗎?這真的是意外嗎?
溫鈺握拳不語,默默看向身後。
呼延晏旋起鷹眸,“依老夫看,朱太傅就是想得太籠統,咱們是失了張太夫人這個人情,但不是也坐實了闕氏殺害張太夫人事實。咱們是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這要有這個結果,何關她是死是活呢。只要中山王肯出兵這就成了!”
他的話陰鷙狠厲,像地獄的陰風,一層層刮在肉身之上。
溫鈺按捺住心思,先攙起人來,“太傅您年紀大了,身子要緊,地上涼。”說罷他遞了管彤一眼。
朱嵇被四手攙著,才勉按著久行凍瘡的膝蓋緩緩起了身,由管彤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