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第3/3 頁)
賊。”
錢為仕的院子和陳家沿貼緊密,實際這一片的院牆都不高,個頭差不多的人只需稍稍踮踮腳,便能將左鄰右舍的院內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陳家貼在巷子裡邊,往裡是個帶著孫子的老寡婦,往外就是錢為仕。
錢為仕跟著顧深,說:“出了人命,是要加高的。”
顧深又說:“您洗手呢?還沒吃啊。”
錢為仕勉強地看他一眼,說:“才跟大人們看了屍體,怕是這幾天都吃不下東西。”
“老子經手案子無數,這麼狠的還是頭一遭遇到。殺人分屍,觸目驚心啊。”
錢為仕對顧深示意坐,顧深便大馬金刀地坐下。他說:“閒話休說,再把給衙門裡的供與我過一遍。”
錢為仕端坐拘謹,開口時一團和氣。這教書的年近四十,卻仍然生得細皮嫩肉,可見平日裡少經風霜。他身形削瘦,對上顧深簡直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那夜我因收學早歸,喝了些酒,睡得比平日更沉。前半夜只聽風聲嘈雜,凍得我半睡半醒,驚覺是沒合窗,於是披衣起身。合窗時我聽得陳院吵鬧,想是陳仁歸家了。”錢為仕眉間不自覺地皺起,“陳仁素來愛賭,連二老的棺材本也搶去賭錢,久不歸家,歸家必定是為了錢銀。此人又有打罵雙親和媳婦的習慣,故而每次回家便要吵鬧不休。我酒醉上頭,聽得罵聲持續不斷,一時煩了,便塞住了耳。”他說到此處掩面,哽咽道,“可我怎知後夜竟出了人命,可憐草雨,竟還被人捉了去,她才七歲,不知兇手到底有何用意。”
顧深一言不發。
錢為仕稍作整頓,抬頭時已熬紅了眼眶。他說:“陳仁這混賬東西!便是他禍害了一家。此人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可嘆卻還要帶著旁人,真叫我痛心疾首。”
“老子聽夥計說,這陳仁欠了賭館不少債。”
“十六顆金珠。”錢為仕擦眼,“就是買了草雨也還不起!”
陳草雨正是陳家的小姑娘。
“此案兇殘,未破之前,夫子也須當心。這幾日便不要出門講書了,衙門隨時來尋您。”顧深起身,要走時忽然轉頭,遞給錢為仕一隻手帕,“夫子,擦擦頸後汗。”
錢為仕的驚愕幾乎剎那變作了畏懼,他反應遲鈍地碰到了帕子,倉促地點頭,說:“多謝、多謝。”
顧深抱拳告辭,跨門離開了。他前腳一走,錢為仕反而鎮定下來。夫子眉頭緊鎖,將手中的帕子盯了片刻,終於覺察到一點違和。
慣稱“老子”的顧深,什麼時候會在敲門時說句“叨擾”?府衙裡將他的口供記得清楚清楚,顧深若想看,隨時能看,何必多跑一趟?他本就是衙門懷疑的人,顧深還需要專程與他打個招呼,叫他“不要出門”?
錢為仕冷汗一冒,連寒毛都豎起來了。
來的人不是顧深,是誰?!
“顧深”在踏出巷子時,與街市小販擦肩,彷彿蛻繭一般瞬間拔高,露出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來。
淨霖捏了捏喉嚨,順便將扣系。
蒼霽對石頭小人誹聲:“你瞧瞧他,騙人一套一套,分明比我更加厲害。”
石頭小人對他扮了個鬼臉,竟然有點得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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