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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宮闈已劇變翻覆,她記掛著的母妃和那個人,都已不在世間。
那時衡兒還未降生,他不敢不瞞著她。
如今,仍是不能讓她知道,不能是眼下。
時局兩難,總要把這一步難關邁過去了,再緩緩跟她解釋。
他緊繃了下頜,抵在她額頭,沉聲道,「昀凰,你要記著,不論怎樣變故,你的身邊,都有我在。」
第三章
昭陽殿裡的沉香繚繞已散。
鳳臺行宮的寢殿裡,沒有往昔熟悉的香氣,只有苦到人心裡去的藥味,和孤寂入骨的冷意。不見她橫波流盼,不見她款款相迎,甚至尋不到一絲她的氣息。
那帷幔後,隱約廓影,真是她麼。
他一步步走到帷前,恍然覺得光景如舊,只一伸手掀起,就能看見她慵懶倚在枕上,青絲如綢,明眸如絲地朝他笑著……
春去冬來,轉瞬已兩年。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他手撫帷上玉勾流蘇,忽的,有一絲幻覺般感應閃過,覺得帷後的人,也在看著他,一起一落的氣息,彼此相應。
拂開帷帳的一刻,竟覺手腕發僵。
果真只是幻覺。
她靜靜闔目而眠,雪色的頰,玉色的唇,深黛的眉睫,正是日夜憶念裡的容色,只沒有了記憶裡的軟玉溫香。滿枕青絲,一衾寒涼,他的昀凰,成了個雪砌似的人兒。
他撫上她臉頰,觸手也如冰。
「冷麼?」他問她,彷彿她還能聽到,還會相應。
握上她的手,腕間脈息微弱得幾乎已感覺不到。
彷彿杯水傾盡,徒餘最後的涓滴。
他屏息揭開她白絹中衣的衣襟,那道傷口,赫然就在心下。
劍鋒刺入那一刻,她該有多痛。
他的心口瞬時也像有芒刺一紮,痛楚,彌滿胸臆。
她的脈息,彷彿更弱了,指尖下良久才有一絲微弱回應。
他發狠地扣緊了她的手腕,想攫住這微弱的搏動,攫住她的生命。
耳邊隱約聽見商妤的聲音,在說著什麼御醫,什麼進藥,卻都嗡嗡如回聲,無一字聽得分明,過了一陣才漸覺清楚,看見商妤立在身後,手裡捧了藥,御醫跪在幾步外,等著他問話。
「朕要皇后活下來。」
御醫誠惶誠恐地等了半晌,終於聽見皇上啞聲開口,只這七個字。
冷汗涔涔的御醫,忙講皇后的傷情、脈象、用藥一一稟上,硬著頭皮,直言皇后如今昏迷不醒,無論怎樣用藥,都無濟於事,這情形怕不只是劍傷所致,乃是傷心鬱結已久,皇后自身若已不存求生之志,縱是千金妙方也難起效。
御醫絮絮冗冗的說完這一席話,伏地叩頭請罪不已。
皇上良久不語,再開口,低啞了聲氣,一字一字地,「朕要皇后活著。」
只是這一句。
「臣,臣盡力施……為……」御醫倉皇伏地,瑟瑟發抖。
「皇后定會吉人天相。」商夫人捧了藥,目光平靜低垂,望著烏沉沉似泛著一層漆光的藥。她清冷語聲,傳入御醫耳中有如仙音,解了他戰戰兢兢的圍。
皇上看一眼藥,轉過目光,久久看著皇后。
「你們退下。」他從商夫人接過藥盞,眼也不抬,疲倦地拂了袖。
御醫與侍女們悄聲退出去,唯獨商妤紋絲不動。
皇上也不理會她,端了藥,親手一勺勺餵進皇后唇間。
餵進去便從唇角溢位,皇后似已不能嚥下。
商妤近前遞上絲帕,皇上卻俯身,以手拭去溢位的藥汁,目不轉睛望著皇后,黯然道,「御醫說得不錯,若是你已無心求生,什麼靈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