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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在地的老人下意識看向他,神色錯愕驚恐,卻在對上裴嶼舟眼眸的剎那低頭應下。
看來這灘渾水他逃不掉了。
罷了,本就是他有錯在先,便該有所償還,否則死後大抵也難安生。
出了書房,壓力驟減許多,張院判背著藥箱,抬頭望向廣袤的,白雲朵朵的天空,卻是輕嘆口氣,原本尚且筆直的背,此刻已有些佝僂。
而桌案前的裴嶼舟生生捏碎了他今日戴的面具,掌心一片通紅,眼眸亦是。
姜錦芝是他的母親。
但即使背上忤逆不孝,乃至是弒母的罪名,他也會還若梨公道。
傾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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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後,裴嶼舟方才將今日的公文都閱完。
來到主屋時便見若梨正坐在桌前,挑著米飯往嘴裡送,神思不濟。
想到張院判今日坦白的話,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最後站定在不到三步之距的地方,無聲地看著她。
若梨視若無睹,依舊自顧自地夾菜,用飯。
或許一個尋常的,愛重夫君的妻子會等候他,去書房尋他,溫柔小意,體貼關懷,但她大抵此生都不會如此。
若梨甚至有那麼一瞬在想,他為何不再晚點過來。
眼不見心不煩,她便能獨自好好吃一頓飯。
半晌,裴嶼舟的唇角動了動,他不曾有一言半句的苛責,來到若梨對面坐下,拿起筷子,也開始用膳。
屋內靜默得讓人心慌。
伺候在旁的丹顏和丹青皆是垂著眼簾,盯著地面,努力減弱存在感。
雖然二人用膳時向來甚少說話,但如此僵硬的氣氛極為少有。
裴嶼舟來之後,若梨用飯的速度就快了幾分,沒一會兒碗裡便空了,她用帕子細細擦拭過唇瓣,起身就要離開。
「明日我會讓葉神醫進府。」
停下腳步,若梨回身看他,對上他那雙漆黑的,叫人看不明白的眼眸,喉嚨眼裡像紮了根酸刺,動一動便疼。
氣氛越發壓抑。
丹顏和丹青忍不住抬頭對視一眼,退了出去。
因為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
「裴嶼舟,我是不是該感謝你?」若梨突然便笑了,甚至笑得溢位了淚。
原以為他知道,或許就沒臉再娶她,就算他還不死心,至少心存歉疚,不再這般拘禁,限制著她。
結果不過是她自戳傷疤,自己痛苦,他還是無動於衷。
哦,也不是,他高高在上地施捨了一句,讓葉神醫過來瞧她。
裴嶼舟,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你。
在眼淚落下前,在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倔強還不曾盡數崩塌時,若梨轉過身往門口去。
她不要和他再待在一個屋簷下,一刻都不。
只是手還不曾觸及到門扉,腰間便多了熟悉的,溫熱有力的臂膀,而她的肩膀也被環繞。
他從後面緊緊抱著她,像天地間最為牢固的囚籠,將她死死鎖住。
「我護你。」俯首親吻她頭頂柔軟的髮絲,裴嶼舟的聲音很低,有著隱忍至極的啞。
他想起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也終於明白了她那時的順從和痛苦。
她想還他的恩,和他兩不相欠,可邁不過心裡的坎。
那時的她對他還有情,那份矛盾和痛苦至今歷歷在目。
如今她卻寧願再戳傷口,來賭他放手的可能。
可是梨梨,母親是母親,我是我,你為何一定要將這個結打死,不肯再給我一點機會。
「你所謂的護,就是把我軟禁,讓我日日面對你這個隻手遮天的國公爺,要什麼都得向你搖尾乞憐,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