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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瓷盤,不是白地青花,就是仿乾隆五彩,盤上罩著一隻擦得雪亮光銀蓋子,菜一上桌,一掀蓋子,鴨肝都是對切矗立,排列得整整齊齊,往大里說像曲阜孔廟的碑林,往小裡說像一匣雞血壽山石的印章”。
我在北京不僅一直沒有機會光顧豐澤園,更從未聽人提起過它的“糟蒸鴨肝”。不過以我個人對北京大部分國營飯店的觀感,這道菜即使仍然能在豐澤園的菜譜上找到,即使風味不減當年,然而像“碑林”或“雞血壽山石”這般視覺上的奢侈,怕是已無跡可尋了。
不過,北京烤鴨店裡的鹽水鴨肝還是非常可口的,觀其色澤,與家常的鹽水豬肝無異,但咬起來比豬肝要軟滑滋味得多。鹽水豬肝或者滷豬肝在家自制不難,但是就病理學而論,如果說未烹的鵝肝屬於脂肪肝,那麼,一大塊滷好的豬肝就更容易令人聯想到肝硬化。
李碧華說,她有個朋友這樣形容法國鵝肝的美味:“好似吃人肉。”為什麼用“人肉”來比喻?因為“天下最鮮美的食物便是人肉,無法選用適當形容詞”。人有多麼好吃,這一點,我們捫心自問,很快就會得到明確答案,只是人肉有多麼好吃,實在就不得而知,更無從說起。不過,與其把鵝肝的滋味比之於人肉,還不如直接去考據一下吃人肝的歷史,這件事,倒是黑紙白字,有案可稽的。
五代時,叛將趙思綰領兵佔據長安,城中斷糧,趙就下令屠殺婦女兒童,按一定的數目分給各部作為軍糧。每當犒軍時,就殺上數百人。趙思綰不但愛吃人肉,尤愛吃人肝。他把活人綁在木柱上,剖開肚子,割下肝臟,炒熟了吃。據說當趙思綰把肝吃完之後,那被割下肝臟的人還在柱子上慘叫。據統計,趙思綰從作亂到事敗,共吃人肝六十六副。公元前六六一年,翟人攻入衛國,殺了衛懿公,生食其肉,然後拋棄了他的肝臟。當時出使在外的衛國大臣弘演聽說國內有變,急忙趕回來,一看見懿公的肝便痛哭不止。他想了一個辦法:自殺,以自己的身體為襮(表層),再讓人挖出自己的內臟,然後把懿公的肝裝入他的腹腔來入土安葬。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子周定王朱棣的兒子朱有熹也有生吃活人的嗜好,與趙思綰一樣,最愛生吃人肝、人膽和腦汁。據史料記載,每當天黑以後,朱有熹只要看見有人經過他所居住的王府旁邊,就命令手下人把他們引誘到府中殺死,供他大快朵頤。
我們當然不可能、也更不想去知道人肝究竟有多麼好吃,不過我們實在也不必因此而去指責古人的變態。我發現,中國古代思想中對“肝”和“膽”這兩樣東西很有一些遠遠超出生理常識之外的獨特看法,是我們至今所不能理解的。當然,在飲食的意義上,如果你並不堅持海膽也是“膽”而且是一種“渾身是膽”的東東,其實動物的膽通常都不好吃,最起碼不會比肝臟好吃。所謂“龍肝鳳膽”只是說說罷了。除了熊膽和蛇膽曾經入藥,人的肝膽,還是留著“相照”的好。
飢之甚為餓
飢餓是我們每天都必須面對的一種身體感覺,這種感覺可以把我們帶上天堂,也可以把我們推下地獄。生活在如此大喜大悲的剃刀邊緣,能不以戰戰兢兢的恭敬之心以進吾食乎?
吃飽喝足,即使肉身不在天堂,天堂亦在每一個人的心中;忍飢挨餓,儘管是身強力壯,富貴榮華,也不得不徘徊在地獄入口。猶如莎士比亞在《亨利六世》中所寫到的那樣:“我現在飢餓難忍,即便賒給我一千年的生命,我眼前也挨不過去。”王朔的名言是:“金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金錢卻是萬萬不能的。”套用在吃吃喝喝的人生問題上,吃喝也不是萬能的,沒有吃喝卻是萬萬不能的。
按照約定俗成的方式,這種感覺每天分早午晚三次找上門來。正是這三聲裡應外合的“命運敲門聲”,一日三回地提醒著日常生活的幸福快樂以及人生之無奈之“化學”,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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