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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仁之樂,其實,除了天然的皮、殼,人類為了滿足自身的口腹之慾和遊戲心理,一直都在仿生地製造著人工的、後天的食物皮、殼,從事著“畫皮”的工作。
人為的“連皮”食品,例如包子,餃子,餛飩等等;人造的“有殼”食品,則非罐頭莫屬。其實大多數的罐裝食品並不好吃,可是,為了開啟這些不好吃的罐頭,我們發明並改進了多少奇巧的工具啊,這些努力的目的,若是單單隻為了把罐頭開啟之後得到其中的“內容”,說服力恐怕還是不夠的,除了把在“開啟”或“啟封”這個過程或儀式中所得到的莫大的樂趣也考慮在內。
始創於順德大良,經西關“文信”流傳發揚的馳名甜品“雙皮奶”,賣點就在於那兩層薄薄的“奶皮”。為了得到它們,“雙皮奶”的製造極其煩瑣:先用文火將牛奶加糖煮溶,分盛於三個碗中,冷卻後即得到第一層由奶汁凝成的奶皮。然後,用牙籤挑起奶皮一角,將皮下的液體牛奶倒進另一個大碗,使奶皮留在小碗底部,再把打散的雞蛋與大碗中的奶液攪勻相混,重新倒回留有第一層奶皮的那三個小碗,入籠蒸熟,就有了第二層“皮”,植皮手術方告完成。
除了這些精巧的“人造革”,還有一些動物的外殼,本屬不可食之物,偏偏被用來重演一種“從殼裡被拖到外面”的不無生猛的模擬捕獵過程。例如,把個頭足夠大的海螺掏空,將螺肉剁碎,連同碎豬肉及多種調味合成的餡料一併塞回螺殼之內烹煮,最後連殼上碟。此法所帶來的美味及其在形式上所激發的快感,本質上與羅蘭·巴特的脫衣舞十分相近,即要害在於以“如何脫”為核心的“脫”的過程,一旦脫了個乾淨,意義亦隨之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皮、殼的先天性或非先天性的存在,與其說是對於進食者的挑戰,不如說它為這場遊戲平添了許多趣味。正如凡是不討厭吃魚的,皆會把魚刺視為挑逗而不是挑釁或障礙。與此同時,削蘋果皮也得以成為一門工藝和可以表演的絕技。
這種遊戲精神,往往在參與者的潛意識狀態下達到了知性和感性的並茂。如果說以“包紮/解開”為基本模式的快感體驗屬於感性所能企及的極致(例如格林兄弟在《白雪公主》裡寫道,國王就像“剝蛋殼似地”脫去白雪公主腳上的絹絲襪子),那麼,在知性的層面上,透過對於皮、殼的剝離而最終得到可食之肉、核的這一過程,則完全符合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裡的認識和實踐的一般規律,一種線性的快樂便油然而生。
儘管經驗性的結果每一次都準確無誤地在皮、殼之內忠實地等待著我們的手指,而且永遠也不會發生“殼外的想衝進去,殼內的想逃出來”這樣的盲目和混亂,不過,就認識而言,“剝離”的結果往往卻通向虛無,錢鍾書先生的另一部未完成的長篇小說《百合心》,題目得自於法文成語(lecoeurd'artichaut),意即人心有如百合,層層剝落之後,最終惟餘虛無。
皮、殼的存在,很容易使我們相信真相總是被掩蓋著的,而“神秘的面紗”是應該也是可以被我們親自揭開的,然後,真相就大白於天下。但是,以推理小說著稱的日本作家安部公房曾經借蚌這種典型的有殼動物寫道:“事實這東西,真像是貝殼啊。越是碰他,他就閉得越緊,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勉強撬開,它就會死掉,那樣就什麼也沒有了。只好等著它自己開啟。”
像甲魚一樣瘋狂
據說因EPO血檢未能透過,在雲貴高原備戰奧運的“馬家軍”幾乎全軍將士都無緣赴會。
“出師未捷身先死”固然令人心痛,不過,因為我個人對田徑運動一向不太熱心,所以禮節性的深表同情之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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