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5 頁)
數來數去,數錢的好處還是多於數羊。若能把個人或家庭現金儲備經常保持在一個合理的數目,後者的唯一風險,想來無非也就是數到一張假鈔了。
憂 鬱 症(1)
魯迅說:“生一點病,的確也是一種福氣。不過這裡有兩個必要條件:一是病是小病,並非什麼霍亂吐瀉、黑死病或腦膜炎之類;二是至少手頭有一點現款,不至於躺一天,就餓一天。這二者缺一,便是俗人,不足與言生病之雅趣的。”
霍亂吐瀉、黑死病或腦膜炎,在上個世紀已基本絕跡,即使偶發,也不至於非得死人。本世紀不符魯迅“小病”條件之大病,非癌症和艾滋莫屬。因而,符合以上兩大必要條件的、既有福氣又有雅趣而且還不俗氣的病,於今算來,一是寫詩;第二,大概就是憂鬱症了。
當然,若能因憂鬱症而寫詩或因寫詩而寫出憂鬱症來,誠可謂兩全其美,福有雙至了。這事要是辦好了,不僅可以給文學史做出貢獻,而且還有機會在醫學史上也留下一段佳話。
寫詩是一種修辭,修辭可以解構,而解構可以治病。我認為,蘇珊·桑塔格的《 疾病的隱喻 》,基本上就是以修辭的手段( 對隱喻的層層解構 )來替她自己以及大眾治病的。
桑塔格在《 疾病的隱喻 》中指出,肺結核是19世紀的浪漫主義疾病,而癌症是現代苦難:“從隱喻的角度,肺病是一種靈魂病,癌症是一種身體病。”因“肺部是位於身體上半部的、精神化的部位,在結核病獲得被賦予這個部位的那些品質時,癌症卻在攻擊身體的一些令人羞於啟齒的部位( 結腸、膀胱、直腸、乳房、子宮頸、前列腺、睪丸 )”。腫瘤“通常會喚起一種羞愧感,然而就身體器官的等級而言,肺癌比起直腸癌來就不那麼讓人感到羞愧了”。
肺病的這種浪漫主義影響力在中國一直要持續到20世紀中葉,蘇珊·桑塔格的生父( Mildred Rosenblatt )在中國死於肺結核的10年之前,《 小說月報 》刊登了《 莎菲女士的日記 》,這部部落格風格小說的女主角,就是一位身患肺病的文學小資女青年。在這位猛女的病中獨白裡,肺病與愛情、革命、浪漫主義、失眠以及“愛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以一種妖精打架的姿態狂熱地糾集在一張病榻之上:“我總願意有那麼一個人能瞭解得我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懂得我,我要那些愛,那些體貼做什麼?偏偏我的父親,我的姊姊,我的朋友都如此盲目地愛惜我,我真不知他們愛惜我的什麼;愛我的驕縱,愛我的脾氣,愛我的肺病嗎?”
疾病的隱喻
在莎菲女士為我們創造的“疾病隱喻”中,針對肺結核的“醫囑”就不得不變成了一種“反靈魂”、反浪漫主義並且極其沒氣質的隱喻:“醫生說頂好能多睡,多吃,莫看書,莫想事,偏這就不能。”
我不能,我偏不能——對“醫囑”的反抗同時又隱喻著對高階精神境界的追求。一旦抵達修辭的彼岸,無非就都是觀點角度問題了,比如以同期的政治隱喻,莎菲女士所患的肺病,其實就屬於典型的“左派幼稚病”。
到了21世紀,肺即便仍舊長在19世紀的原來位置,但是肺病的浪漫主義氣質和精神地位卻淪喪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至少在反吸菸廣告裡,非典就更是不堪,癌症和艾滋更是提都不要提了。除了電視劇《 血疑 》在上世紀80年代一度有可能使白血病取代肺結核( 21世紀初的努力是韓劇《 藍色生死戀 》 ),今天,在人類所能罹患的所有病症裡,最有機會擔負起“疾病的浪漫主義文藝復興”之大任者,唯有憂鬱症了。 txt小說上傳分享
憂 鬱 症(2)
憂鬱症正在成為一種全球性疾病,據世界衛生組織預測,21世紀人類的主要殺手,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