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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她所有的恐懼——敢承認的,和不敢承認的。
“昭昭,”我在旁邊插嘴道,“你為什麼喜歡陳醫生啊?”我一邊說,一邊仔細地把切好的蘋果瓣擺成一朵整齊的花——是我自己樂在其中,我總是能在這些無聊的小事情上找到快樂的。
她故作兇惡地瞪了我一眼。
“你說嘛,你告訴我他什麼地方好,也啟發我一下啊。”我打趣她,“因為我實在看不出那人好在哪裡,長得又不帥,又總是一副很屌的德行。”
“不許你這麼說!”她果然氣急敗壞了,“他是個了不起的人。”
“哪裡了不起嘛。”我笑著欣賞她中計的模樣。哥哥在一旁悠閒地伸了個懶腰,表示女孩子之間的爭端他不參與。
“他救過我,還有……跟你說不清楚,說了你也不懂。”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不計後果那樣追加了一句,“以為誰都像你啊,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那麼膚淺。”
“你深刻!”我衝她嚷起來,我們已經有那麼久沒有這樣互相鬥嘴了。
就是在次日黃昏,昭昭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她在裡面待了48小時。但是,在最初,我們誰都不知道那場刑罰48小時就可以結束。我並沒有跟哥哥——不,我沒有跟任何人講過我心裡在想什麼。我沒法解釋那種偶爾幽靜地滋生的期盼是為什麼。沒有辦法,我只能艱難而不情願地承認那就是期盼,我沒有期盼昭昭死掉,我只是期盼結局能快一點來臨。沒有多少人的生命是一場精彩的球賽吧,到了末尾處,觀眾和場上的球員都已不約而同地意興闌珊,只等著哨聲吹響了。也許有的人的生命可以的精彩紛呈地變成眾人記憶中、時間荒原上的紀念碑。但,那真的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事情。
在第30個小時的時候,我把蘇遠智送上了回學校的火車。八月就要結束,早已立了秋。我在站臺上死命地擁抱他,他在我耳邊說:“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國慶節而已。”一種不知從哪裡來的恐懼和離別的纏綿狠狠地糾纏在了一起,我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就像是那個怎麼也捨不得離開地球的夏天。
從火車站回來,我就徑直去了醫院。我知道,哥哥一直在那裡。
我看到他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另一端,凝視著自己的雙手,也許還有供雙手停泊的膝蓋。原先我其實並不知道,為何對他而言,昭昭那麼重要,現在,我不去問了。我知道他總是希望憑一己之力,讓他在乎的人覺得這個世界還沒那麼糟糕。他一直都是這樣對我的。只是,昭昭不是我,昭昭完全不懂得配合他——準確地講,無法配合他的,是昭昭的命運。可我知道怎麼配合他,比如說,我從沒有跟他提過我去廣州那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我覺得我可以和姐姐聊,但是我不能跟他聊。因為——那樣的南音會給他造成困擾,在他眼裡,南音是那樣單純和美好,以至於所有的缺點都可以當成優點那樣去欣賞。他也許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恪守著這個默契。
每到這種時候我就覺得,他只有我。可是我又會覺得,有我還不夠嗎?
陳醫生的白袍出現在那一排藍色的塑膠椅子之間。不知為何,他在哥哥的對面坐下了。
“她這次挺過去了。”陳醫生說,“再過一會兒,就可以送回普通病房。”
“您無論如何都得救她。”哥哥說。
陳醫生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會。”
“這孩子的爸爸已經要進監獄了,無論如何,請您治好她。”哥哥的聲音聽上去平穩而沒有起伏,所有的熱切都像是彈力十足的口香糖那樣,粘在字裡行間。
可是陳醫生卻無動於衷,他非常禮貌地笑笑,“每個病人都是一樣的,我都會盡全力。”
哥哥略微抬起眼睛,用力地看著他的臉,“可是她至少需要活到她爸爸的判決下來那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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