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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撲過去,卻被王氏攔住了。王氏半生氣半驚惶地說:“四老爺,你忍耐一點兒,不要跟那個橫不講理的人一般見識。……”“什麼叫做‘橫不講理’?你放明白點!不要開口就罵人!
‘什麼東西!’你才是什麼東西!”陳姨太插嘴罵道。
王氏輕蔑地看了陳姨太一眼,把嘴一扁,盛氣凌人地答道:“沒有人跟你說話,哪個要你插嘴?老太爺已經死了,你還是一身擦得這樣香,是擦給哪個聞的?”
“你管得我擦給哪個聞?我的事你們管不到!”陳姨太掙紅了臉反罵道。
“我偏要管!你不要兇,豆芽哪怕長得天那樣高,總是一棵小菜!”王氏頓著腳回罵道。
克安對他的妻子說:“你不要睬這個潑婦,她是見人就亂咬的。”
陳姨太立刻變了臉色,一頭就往克安的懷裡撞去。克安不提防被她撞了一下,他連忙用手去推她。她卻抓住他的衣服不肯放,還把臉不住地在他的胸上擦。她一下子就哭起來,帶了眼淚和鼻涕嚷著:“哪個是潑婦?哪個是潑婦?你說我是‘攜,‘攜又怎樣?我總是你們的‘庶母’嘛!老太爺死了還不到一年,你們就欺負我。好,我不要活了,我拿這條命來跟你們拚了吧!”
“哼,看不出你還會撒嬌,”王氏冷笑道。
克安被陳姨太扭纏著,不知道怎樣做才好,他現出了窘相。他用力推她也推不開,她卻索性把他緊緊地抱住了。
女傭、奶媽和廚子、火夫之類都圍過來像看把戲一樣地旁觀著。覺新也早來了,他站的地方離他們很近,但是他並不上前去勸解。後來他看見他們實在鬧得不像話,便悄悄地溜進角門找他的三叔克明去了。
淑英在對面階上實在看不下去。她帶著悲痛和嫌厭的感情微微掉過頭去,她的眼光和琴的眼光遇著了。她連忙把頭掉回去,好像不敢多看琴似的。
“二表妹,你看這就是你的家庭生活。你還沒有過得夠嗎?”琴忽然伸手去捏住淑英的右手,同情地問道。
淑英感覺到一陣感情的爆發,她不能夠控制它。眼淚淌了出來。她便埋下頭去,心裡彷徨無主,嗚咽地斷續答道:“我也過得夠了。我不能夠再忍耐了。琴姐,你說我應該怎樣辦?”
“怎樣辦?你還不肯相信我昨晚上說的那些話?”琴關切地並且鼓勵地說。
淑英不答話。她在思索。對面廚房門前的戲劇漸漸地逼近尾聲了。克明和覺新兩人從角門裡出來。克明帶著嚴肅的表情走到克安的面前,板起面孔用沉痛的聲音責備說:“四弟,你們這樣鬧,還成個什麼體統?昨晚上五弟才鬧過一場,今早晨你們又找事情來鬧。我先前聽見你們吵鬧的聲音,我還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我以為你們會適可而止。誰知你們越鬧越不成話。爹死了還不到一年,你們幾個就鬧得這樣天翻地覆的,給別人看見像什麼話!你們是不是打定主意大家分開,把爹一生辛辛苦苦掙來的這份家業完全弄掉?這種敗家的事情我可不答應!”克明愈說下去,他臉上的表情愈嚴厲。
他的銳利的眼光輪流地在克安和陳姨太的臉上盤旋。陳姨太已經放開了克安,站在旁邊,一面揩眼睛,一面還在低聲抽泣。等克明把話說完,她立刻拖住他的膀子,把臉捱到他的身上,哭訴道:“三老爺,請你給我作主。他們這樣欺負我,我以後怎樣過日子?老太爺,老太爺,你死得好苦呀!
……”於是傷心似地號哭起來,把眼淚、鼻涕和臉上的粉全揩在克明的愛國灰布夾袍的袖子上面。
“三哥,你看,這像個什麼東西?”克安鄙夷地指著陳姨太對克明說。
“你不要再說了,你跟四弟妹快進去罷,”克明責備地看了他一眼,揮著那隻空著的膀子說,聲音比先前的稍微溫和一點。
克安夫婦也有些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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