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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硬生生捱到傍晚,柳宜著人來傳話讓她們各自回去歇息的時候,她們各自一鬆勁兒,顧鸞才發覺自己也累得夠嗆。
大抵是因為這具十五歲的身子尚還沒經歷過那麼多歷練,僅靠心裡牢記的技巧也不太撐得下來緣故。
走出小院,顧鸞一壁揉著腰往住處走,一壁順手扶住了早已體力不支的方鸞歌。
倪玉鸞咬一咬牙,忍住腿上的僵硬,提步去追正要回去給柳宜復命的兩個宮女:「兩位姐姐……」
「兩位姐姐留步。」她氣喘吁吁地追了十餘步,二人回過臉來。
倪玉鸞的手在袖中一摸、一轉,手裡便多了幾塊碎銀。她將碎銀往兩個大宮女手裡一塞,嫵媚的臉上浸滿笑容:「我們剛進宮不久,規矩不周到才要這般苦練,卻勞煩兩位姐姐在此辛苦了一下午,真是對不住。」
她說著福了福:「這些錢姐姐們拿去喝些茶,權當是當妹妹的賠不是了。」
兩名宮女相視一望,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左側那位就笑了笑:「回去好生歇著吧。你的規矩在新來的規矩裡算不錯的了,姑姑會喜歡。」
顧鸞聞聲,黛眉輕蹙。
這般說一半藏一半的話她聽了一輩子,自然聽得懂。兩位宮女這是承了倪玉鸞的情,願意為她在柳宜面前美言幾句了。
那句「你的規矩在新來的規矩裡算不錯的了」,不如直接說成「你比她們兩個強」。
銀子在這樣的時候,真是個好東西。
顧鸞心生懊惱。但凡御前的人早兩刻去尚宮局找她,她也不必把全部積蓄拿去請託王掌勺。
可造化弄人,已經花了的錢就是花了。這變數忽生又怪不到王掌勺頭上,她便不能去跟人家把錢要回來。
她沉默不言,方鸞歌卻小聲囁嚅起來:「她倒是個會出頭的。」
再往前走出一小段,就有小宦官迎了過來,領她們往住處去。
御前宮人們都比別處住得好些,哪怕是新來的,也不過是兩人一間——顧鸞上輩子熬了七八年才在尚宮局住上這樣的屋子。
聖旨下得突然,這邊便也沒給她們分誰和誰一屋,讓她們自己做主。
顧鸞扶著方鸞歌走了一路,便正好和她進了同一間屋。餘下的倪玉鸞自己獨住,無形中已有了幾分被孤立的味道。
進了屋,顧鸞先扶方鸞歌坐到床邊,才自己坐去了另一側的床上。
方鸞歌比她略小一歲,膽子也小些,坐在那裡歇了歇,就怯生生地問她:「顧姐姐,我們日後是就要留在御前了麼?都說伴君如伴虎,我……我有點怕,有沒有辦法回尚儀局呀?」
顧鸞抬起眼,笑了笑:「別怕。」
皇上不是待下刻薄之人——她把這句話忍了回去,心頭卻浮現了許多事情。
這個人,在文武百官面前是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運籌帷幄,威儀無限。
私下裡卻總是一派輕鬆的樣子。
她見過他閒來無事屏退宮人,自己蹲在太液池邊打水漂,打不好還生悶氣,像個小孩。
她也在生病時被聞訊來探病的他好巧不巧地聽到過她抱怨藥苦。話音剛落一抬眼就看到他推門進來,被他指著嘲笑:「年近半百的一個掌事姑姑,還嫌藥苦,朕都替你丟人。」
那時她邊覺窘迫邊要撐起身見禮,他又上前兩步擋了她:「行了,幹什麼啊?還要自己去端點心不成?」
說完他就親自去開啟了她房中的矮櫃,尋了點心蜜餞出來端給她。
三個月沒見,她真的想他了。
月明星稀,紫宸殿中燃起燈火,十二座一人高的多枝燈齊亮,照得滿室通明。
年輕的帝王坐在御案前提筆正書著什麼,一張俊逸的臉上,雙眸被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