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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潮水還要洪亮。
她坐在地上看見他的頭,再看見他的肩膀,他奔跑的雙腿,他腳下踏出的水花。她想站起來逃跑。但是她沒有絲毫的力氣支撐她的想法。她拼命的搖頭,喊著,不要,不要。
當他衝過來跪在地上把她抱住的時候,她被雨水嗆到幾乎窒息。他使勁地拍她的後背。他說,子敬,你不要再拋下我了。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
她說,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的錯。子敬,都是我,都是我。
他幾乎是喊著打斷了她的道歉,不要再說了,我不要你再受傷。我不要看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被風吹,被雨打。我要保護你。
她又嗆出一口雨水。子敬,我以為我躲開你了。我以為我們再也不見面了。為什麼命運要這樣折磨我。叫我看著你就想起過去的罪孽。我是不該苟且活著的女人。
他使勁把她抱住,如同當初第一次擁抱她那樣用足了氣力。他的頭使勁的朝石墩子撞去。他說,你沒有罪孽。一切都是我。
她驚聲叫喊,拽住他的衣領。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她伸出手去抹掉他額頭上被雨水稀釋的血,傷口像炸開了花似的四處迸發。子敬,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了。我們不要再彼此傷害,也不要在傷害自己了。
你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他仰天大哭,每一口深呼吸都有大量的雨水衝進五臟六腑。血水滑進了眼睛,他的眼前更加渾濁。只有在閃電來臨的一瞬,才能看清眼前紅色的世界。
夜雨(3)
她努力站起來,替他擋住雨水。當她彎下腰將他抱住的時候,閃電雷鳴交錯而至。
你跟我來。她奮力的拖起他,大聲的嘶喊。你跟我來。前面有一片香蕉林,裡面有一間茅屋。夜空時明時暗,兩個人嗚嗚哭泣的身影凝聚成海岸線上唯一的發光體。當他們舉步維艱的進入香蕉林的時候,他的臉如同血洗。她脫下外衣快速的擰乾,在空中抖落幾下後疊成一塊輕輕貼在他的額頭上。黑色胸衣以外裸露的面板因為遇寒毛孔大片大片的豎立。他把她抱在懷裡。他問她是否寒冷。她搖了搖頭說,你不要動,傷口還在流血。
後半夜雨停了。他和她都開始發燒。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讓她穿上。她不願意,怕他更加受寒。他將她一直貼在他額頭的手輕輕拿下來,血水浸透了衣服。他說,穿上吧。你不怕血吧。她破涕為笑,接過自己的衣服擰出了一片血水又在空都抖落幾下才穿上。
陪我去可以看到日升的黑芝麻灘。她說。
步行了一個小時,兩個人都有些虛脫,汗水貼在未乾的衣服上時冷時熱。他說,這個島比想象的大。要走很久。
天亮起來的時候,他們剛剛走到目的地。太陽已經在離海面兩米遠的距離放光。她說,還是錯過了。
那只是錯過了開始。他使勁地握了握她的五根手指。我們可以一直看到日落。不會再錯過。
因為颳了一夜的北風,海水竟然退出三五海里。珊瑚群披著混濁的泥漿聳立在沒有海水的地表。螃蟹和螺群在未徹底乾枯的淺水中驚恐萬分的呼吸,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他們赤腳朝海平面走去。綠色的軟珊瑚和棕紅色的石珊瑚相映成趣。他說,我的家鄉沒有海,第一次見到珊瑚。他在地上撿起幾個枯亡的珊瑚,上面有無數充滿張力的觸手。帶回去,放在鋼琴上。一定能聽到大海深處的秘密。
不久,漁民們揹著揹簍拿著杆子下海了。退潮以後是捕捉貝類和螺群的最佳時機。她本想跟漁民去體驗生活。但烏黑的嘴唇裡牙齒已經開始劇烈的顫抖。她對他說,我很冷,想回去休息。
薩拉班德(Sarabande)
緩慢的舞曲,主調織體,旋律富於裝飾性。
停航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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