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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及細想,立即起身向正殿走去。
此時已近黃昏,天色暗淡,風意陡寒,瞬時濃雲影日,簌簌地下起雪來。
李治獨自一人站在殿中,臨窗而立,衣袂飄然。
我緩步上前,沒有掩飾,張口便問:&ldo;陛下,你今日見過王皇后與蕭淑妃麼?&rdo;
&ldo;啊?不,不,沒有……&rdo;李治見我劈頭就問,一臉慌亂,竟失口否認。
我深深地看著他:&ldo;去便去了,畢竟你們夫妻一場。&rdo;
&ldo;朕……&rdo;李治倒吸一口氣,苦笑道,&ldo;朕見她們二人確實悽苦……朕想……&rdo;
&ldo;陛下此舉,亦是人之常情。&rdo;我連眉頭都不皺,只淡淡說著,&ldo;只是陛下乃天子,並非常人。若如此多情,恐怕會招來大禍。&rdo;
&ldo;大禍?媚娘你言下之意?&rdo;李治被我說得一愣。
&ldo;陛下立我為後,險些與顧命大臣們翻臉,我雖做了皇后,但他們仍對此事不滿,所有的政敵,只是暫時逼退,並未被擊潰。&rdo;我微微蹙眉,側首迎上李治的目光,&ldo;陛下此時若對廢后禮遇有加,恐怕那些大臣尋得了把柄,變本加厲,再次上表,到那時,局勢亦會大變,望陛下三思。&rdo;
李治聽我如此說,不覺臉色煞白,怔怔地問:&ldo;你說的有理,那,如今該如何是好?&rdo;
我見李治瞬間變了臉色,想來方才王皇后與蕭淑妃催人淚下的可憐模樣已被他丟之腦後,變得毫無意義,他如今擔憂的恐怕只是他的王權是否牢固。長安城中,宮闈之內,從未有過真正的溫情脈脈,所有的一切都只為留住那高高在上的地位。
我不著痕跡地觀察他的神色,卻再也無法尋得一絲軟弱的情緒:&ldo;陛下英明,想來心中早已有數,臣妾便不妄語了。&rdo;我的微笑仍是無懈可擊,&ldo;陛下累了,早些歇息吧。臣妾告退。&rdo;
我施禮後離去,李治也未做挽留,他靜靜地憑窗而立,目光蕭索卻又犀利。
我與李治相交近二十年,他性子懦弱,為人仁厚,這點從他仁孝長孫皇后與恭敬先帝便可看出。但他亦賜死自己的手足‐‐李恪、高陽公主,下一刻他便要賜死毫無過錯的髮妻,如此冷血的詔書樣樣都是他親手所下,手段又是何等殘酷!他似內心厭惡紛繁的廝殺,手中卻又握有絕命的利器。如此一個矛盾的男人,卻是我要相守一世的夫君。同仇敵愾,錢貨兩契,彼此不涉,恐怕就是我們最真實的寫照。
我冷眼旁觀,只是利用了人性的貪婪與人心的陰暗,無需挑撥與離間,只要適時適地地讓某些人知道某些事,所有的一切便能如我預想般順利地進行下去。
暮色漸落,庭中薄雪滿地,踏上卻輕軟無聲。晚冬梅花,遙遙映著寒風飛雪,漣漪頓生。
我伸手摺了一枝白梅,放在鼻下輕嗅,冷香沁了滿懷,我緩步前行,驀然回首,身後的天卻倏地暗了下來。
我不禁瞭然一笑。
翌日午後,我猶在睡夢中,便聽林錦在榻旁輕喚。
&ldo;恩?&rdo;我半夢半醒,含糊地問了句,&ldo;何事?&rdo;
&ldo;陛下下詔了……&rdo;林錦有些吞吐,但其中的意思我瞬時便明白過來。
&ldo;哦……&rdo;我起身披衣,平靜地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