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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梁旭才想著要回家，偏頭一看，羅曉寧歪在他身上睡著了。

梁旭把他抱回床上，想一想，又把他拎進衛生間，給他洗臉洗腳。

羅曉寧揉著惺忪的睡眼：&ldo;考上了。&rdo;

梁旭莫名其妙：&ldo;什麼考上了？&rdo;

羅曉寧不吭氣了，光是傻笑。他做夢夢見梁旭考上了‐‐雖然梁旭到底要考什麼，他也不懂。

&ldo;哥哥，你要考到外地去。&rdo;臨別時，羅曉寧捉著梁旭的衣角：&ldo;清華。&rdo;

梁旭笑起來：&ldo;誰教你的？哥哥不考外地，就考本校。&rdo;他彎下腰：&ldo;哥哥在長安，可以經常來看你。&rdo;

&ldo;要去的。&rdo;羅曉寧學著董護士長的神氣，認真道：&ldo;那是好學校。&rdo;

梁旭忍不住逗他：&ldo;我走了，你不想我啊？&rdo;

&ldo;不想。&rdo;羅曉寧搖頭：&ldo;要上好學校。&rdo;

&ldo;……小傻子！&rdo;梁旭大笑起來：&ldo;考什麼學校還用你操心呀？哥哥走了，你在屋裡乖乖的！&rdo;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揉在一起，慢慢又分離，若斷若續地分離‐‐人走了，影子還連在一起。羅曉寧不肯關門，因為不關門，影子就還能互相道別致意。

第28章 身世

‐‐這是春天的、暖而潮濕的下午， 羅曉寧的病房是朝北的， 夕陽從北面的窗子裡落進來，所有東西都在房間裡拉出幽長的、輕紗似的影子。

不斷有春鳥飛到窗外的空調機上， 它們聚在一起講閒話。這是今年才出窩的雛鳥， 好容易長齊了翅膀， 大著膽子飛到六樓來，並且成群結隊地不肯下去。四月裡， 空調機還沒開， 這裡就是麻雀和白鶺鴒散步的平臺‐‐也有燕子，燕子、大山雀和綠繡眼。這些鳥是從臨潼的群山裡飛出來， 又在醫院裡養馴了的。

有些冒冒失失的傻鳥看見窗戶開著， 臨窗的條案上散放著果子， 就想進來偷吃。梁旭走過去，鳥嚇得亂叫一通，跌跌撞撞地衝出去了。

梁旭關了門，想把窗戶也關上， 一群白鶺鴒在外面探頭探腦， 好像知道屋裡要開秘密會議。

麻雀膽子更大， 乾脆站到窄窗臺上來了。

梁旭覺得關了窗是太悶了，他想一想，又把窗戶推開了。

所有野鳥又都驚散，在空中無序地飛了一個迴旋‐‐落下來，它們無聲無息地躲在窗邊上。

已經一下午了，他在花園裡帶著羅曉寧沉默地打轉， 往常這個時候，梁旭應當回家了，而他現在把羅曉寧帶回病房，門也關上，他是下定了決心要把一切事實都說出來。

羅曉寧再笨也察覺他有心事，因此一關上門就問：&ldo;哥哥，怎麼了？&rdo;

梁旭把他放在床上，自己也挨著他坐下來。

&ldo;曉寧，哥哥想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你，這些事，是咱們的秘密，好嗎？&rdo;

羅曉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ldo;可是你要跟哥哥保證，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rdo;

這個羅曉寧堅決答應，他用力點頭：&ldo;我保守秘密，絕對不說！&rdo;

他們所談的內容，是一段可怕的往事。梁旭談及這些，身體本能地變得僵硬，他緊抓著羅曉寧的手，斷續地、艱難地，他把十二年的心事全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