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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茲涅佐夫還是儘量不看卓婭,甚至當他們把她放進壁坑裡去時,也沒有朝她望一眼。他不記得是誰為了不讓雪吹到她臉上,提議把她放在那兒的。他拄著衝鋒鎗,站在壁坑旁,聽不清是哪個人的毫無生氣的聲音在向他低語,好象是涅恰耶夫的聲音:&ldo;中尉同志,您凍壞了,您會完全凍僵的。&rdo;
這時庫茲涅佐夫忽然發現自己的大衣搭在胸牆上,衣襟上濺著暗黑的斑點。不知怎的,他感到這件染著她的鮮血、留下了她的死亡痕跡的大衣,他是永遠不會去穿它了。
&ldo;幹嗎把大衣拿來了?&rdo;他費勁地低聲說。&ldo;留在壁坑裡吧……&rdo;
&ldo;中尉同志,單穿一件棉襖不行,您全身都在發抖……&rdo;涅恰耶夫在旁邊回答他,聲音也很低。&ldo;卓婭是怎麼回事?啊?她怎麼會這樣?&rdo;
庫茲涅佐夫抖得厲害,牙齒在格格地打戰,渾身都凍僵了。他還是想坐下來,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想,好象只有這樣才會輕鬆一些。
他把槍扔在腳下,就在壁坑附近的胸牆上坐下來‐‐連走到炮架跟前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哆哆嗦嗦地用一隻髒手套擦著臉,揉著喉嚨。
&ldo;螽斯……&rdo;分明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ldo;儘快趕上我們,希望你活著,螽斯!但願別落到德國人手裡呀!&rdo;
他用手套捂著嘴呻吟起來,終於鼓起勇氣把目光投向壁坑,朝她看了第一眼。
卓婭躺在涅恰耶夫為她鋪好的一塊軍用布侖上,雨布的一邊翻過來,直蓋到她的胸部,因此,他此刻看不到那些可怕的血跡了。卓婭沒戴帽子,大約把它丟在窪地裡了。她側身躺著,象孩子那樣蜷曲著身體,彷彿沉浸在睡夢中。風吹動著她臉上的一縷柔發,沒有活氣的臉蒼白得象一塊大理石,雙眉由於瞬間的痛苦而微微地皺著,看去特別清楚。細小、乾燥的雪粒從胸牆外隨風飄來,染白了她的眉睫,並且輕輕地觸動它們,宛如它們本身在顫動。庫茲涅佐夫趕緊閉上眼,轉過臉去,用手使勁按住嘴唇和下顎,按得手掌也發痛了。他陷入了絕望,感到自己犯下了難以想像的罪過,生命毀了,一切都完了,處在這種情況下,他怕自己會禁不住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記得在達夫拉強的發射陣地上,她曾緊緊地摟抱著他,向他尋求過保護。同是這一縷輕柔的額發,當時被爆炸的氣油熱烘烘地甩打到他的眼睛上和嘴唇上。他把她擠在炮輪邊,本能地給予保護,不使彈片打到她的背上。她那冰涼的嘴唇撥出一股股熱氣,不時觸著他的流汗的脖子和臉頰……當時他何曾想到,幾小時之後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在窪地上受了傷並從救護包裡取出了那支&ldo;瓦爾特&rdo;手槍呢?!
有人從背後給他披上大衣,而他仍舊呆呆地坐存胸牆上,沒有答理不知哪個人‐‐大概又是涅恰耶夫‐‐對他說的話:&ldo;中尉同志,您抖得很厲害,您得離開這兒……最好到土窯裡傷員們那兒去。那兒生著火爐……謝天謝地,大夥兒都回來了。您瞧,……您在聽我說嗎,中尉同志?您應該去暖暖身子。我說大夥兒都回來了……&rdo;
&ldo;大夥兒?……都回來了?&rdo;庫茲涅佐夫問道,喉嚨裡象堵著一團東西,謝大謝地,大夥兒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