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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沉重的家庭包袱。可是,在報考縣文宣隊落榜之後,吳希聲又經歷了兩輪推薦知青上大學,楓溪公社已有不少幸運兒有了鯤鵬展翅的機會,而他卻怎麼也走不出楓樹坪。縱有凌雲志,徒做黃粱夢,吳希聲慢慢地心如死水。就有一段時光,吳希聲渴望與秀秀結婚生子,像個傳統農民那樣過普普通通的日子。可是,秀秀早已被劉福田所佔有。唉,打此以後,小提琴閒掛起來了,秀秀突然離去了,吳希聲的生活中沒有音樂,沒有色彩,沒有女人,沒有親人;衣服髒了沒人洗,被褥破了沒人縫,房間亂成雞窩狗窩沒人收拾;有個頭疼腦熱的沒人噓寒問暖,憋著一肚子苦悶沒人傾吐……這日子彷彿從燦爛的春晨遽然變為灰色的黃昏。吳希聲這才明白,失去秀秀,就等於失去精神的支柱,失去他生活的全部。
於是,一向沉靜孤獨的吳希聲,現在是惶惶然不可終日了。他一天要無緣無故往楓溪對岸跑好多趟。有時在石拱橋上閒坐,有時在溪岸邊溜達,而真正的目的是想再見一見他的親兒子。可是,吳希聲一直沒勇氣跨進秀秀家那道一尺來高的門檻。不管是秀秀還是秀秀她阿爸,吳希聲現在都怕。他便痴痴地站在門外,偷聽小院裡頭嬰兒的啼哭,偷聽秀秀親親暱暱地叫著孩子的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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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藤樹相纏(4)
怪了,秀秀不叫小崽子做“文革”,而是叫他“珠珠”“珠珠”什麼的,好像是個女孩子的小名。
吳希聲即使只能獲得這麼一丁半點可憐的資訊,也是一種妙不可言的享受,就很滿足,很陶醉,去了一次又盼著下一次。有一回,吳希聲正像做賊似的向秀秀家東張西望,秀秀抱著小崽子突然從院門裡閃了出來。四隻久違的眼睛突然對視,倏地發亮了,閃光了,放電了,噴火了,秀秀的嘴巴皮輕輕地翕動著,正要說話呢,吳希聲卻是一臉尷尬,一臉驚慌,車轉身,逃一般跑走了。
然而,回到了知青樓的吳希聲,心卻留在溪那邊。回味起剛才秀秀那火辣辣的眼神,半張開嘴欲言又止的樣子,吳希聲毫不遲疑地斷定,秀秀還是愛著自己的,秀秀肯定有許多話要說。自己算個什麼東西?多沒出息呀,一撒開腳丫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是,吳希聲依然不敢去找秀秀。劉福田雖然許久不回楓樹坪了,萬一碰上茂財叔,怎麼下得了臺?再說,他擔心現在的秀秀已經不是從前的秀秀,人家是有夫之婦,有子之母,即使見了面,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啊!
吳希聲這麼左思右想,直到了夜深人靜,忽然想起拉琴。自從報考縣文宣隊“政審”通不過,希聲心灰意冷,這一年來極少摸琴。秀秀和劉福田的新婚之夜,他心裡痛苦極了,一個人躲在房裡拉了《 梁祝 》;今天,他一想起秀秀懷裡的小崽子──自己的親兒子,又有一種強抑不住的衝動,非常想拉琴,或者說,非常想借用琴聲來傾訴心中的鬱悶。吳希聲開啟漆黑的皮革琴匣子,取出那把維約姆牌小提琴,調了調絃,試了試音,右手風擺柳枝一樣拉弓推弓,一串華麗的音符便從窗洞飛了出去。他不勝驚異,怎麼一拉又是陳鋼、何佔豪的《 梁祝 》?
悠悠的琴聲被春夜的薰風吹過楓溪,吹進秀秀的房間。懷裡奶著小崽的秀秀不由悚然一驚,坐了起來,斜倚在床柱子上。秀秀立即聽清,這是希聲在拉琴,拉她十分熟悉的《 梁祝 》。一年前的深秋時節,他們在汀江之畔山盟海誓,希聲給她拉過《 梁祝 》,後來又多次給她拉過《 梁祝 》。在秀秀跟前,希聲心歡氣爽時拉《 梁祝 》,心胸氣憋時也拉《 梁祝 》。《 梁祝 》的節奏、旋律和每一個音符,幾乎都刻在秀秀心頭了。秀秀記得,那支曲子的起始樂段是輕柔而舒緩的,在她眼前展開一幅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畫面;從梁祝結拜到長亭送別,則纏綿悱惻,斷氣迴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