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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寶和宏便一起報了名，一起進了體檢站，一起順順噹噹地換上了新軍裝。

那天夜裡，春寶和宏開始談判。因了夜色的遮掩就沒了什麼趁趁摸摸，別起勁兒來是刀對刀來釘對釘，蠍子對著毒黃蜂。雖說嗓子眼兒累得像著了火，宏仍杵給春寶一支煙，春寶劃著名火柴捂住忙先給宏點。宏知道春寶是書簍子，肚裡存貨多，就搶先說：&ldo;我不跟你耍嘴，咱鬥架定輸贏。&rdo;說畢，倆人便交了手，直鬥到老河柳梢上挑著一彎清冷的月牙兒，銀白的光照著宏烏青爛紫的臉和嘴角的血流子。

春寶說：&ldo;還咋著你說！&rdo;

宏伸胳膊圈了老河柳，臉貼在上面吼道：&ldo;蓮成你的啦！蓮該跟你是一家行了吧！&rdo;

第二天宏跟村裡的胖妞換了帖子，還說妥一塊去城裡照合影。春寶送他倆到村口拐回來時，見老河柳下兩隻公羊在抵架，一隻母羊在悠閒安然地啃著草。他和宏遺棄的菸頭已被露水浸透。春寶興致勃勃地看著兩隻公羊決出了勝負，母羊跟著勝了的公羊到了河堤那邊。春寶自然就有了聯想，轉身見後邊站著蓮。等腰三角形猛地少了一角，蓮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不是味兒。蓮一臉狐疑地問春寶：&ldo;你這般興致勃勃，為何？&rdo;春寶笑而不答。

後來的花燭洞房裡，蓮本本分分地盡了妻子的義務後，春寶才帶著舒暢後的滿足和疲乏，講了與宏的那場爭鬥。蓮一愣說：&ldo;這是真的？都成人羊了。&rdo;

蓮的話音未落，一曲柳笛水銀一般漫進來，是蓮最愛哼的曲子。笛音催眠曲似的喚起了春寶的鼾聲，卻直直地撼著蓮的心，她大睜著眼細細地品著裡邊的淒楚幽怨：

紅螞蚱，綠螞蚱，

見了公雞都趴下……

宏與胖妞是父母指腹為婚的&ldo;娃娃媒&rdo;。胖妞比宏小半歲，身架骨比宏還莽壯。胖妞能扛兩袋麥子繞打麥場轉三圈兒不臉紅，宏別著勁才轉一圈兒就打腚眼兒裡憋出了一橛屎。胖妞十五歲就學著給宏做鞋，照規矩仨月一雙都做了一板箱了。胖妞常想看看鞋在宏腳上是啥般模樣，就截住宏問：&ldo;大小如何？胖瘦如何？合不合腳？&rdo;宏卻心不在焉地說：&ldo;大小都中，胖瘦都中，合腳得很呢。&rdo;胖妞說：&ldo;那是嫌我做得賴？&rdo;宏說：&ldo;不賴不賴，可真不賴。&rdo;胖妞說：&ldo;光說不賴，你咋不穿哩&rdo;宏支吾著奪路就走。瞅著宏的慌張勁兒，胖妞掉淚了。按恩公河流域的婚俗習慣，管這種鞋叫&ldo;閨女鞋&rdo;，穿鞋如占身，好穿不好脫。留後手的小夥兒視這種鞋為鐵夾子，想退親時將鞋原數退還，省得人家舌頭打飄兒說：&ldo;給人家閨女鞋都穿爛了還能賴婚？不是隻好鳥！&rdo;

胖妞追宏，宏追蓮，三人酷若走馬燈裡的剪影。宏傷心，胖妞更傷心。胖妞對細腰豐臀的蓮又怨又恨又嫉妒：奶奶那幫子，一樣喝恩公河的水，吃蓮花山產的糧食，照蓮花村頭頂的日頭，她咋就託生得恁俊氣恁靈秀，臉皮嫩白得像雞蛋的二層皮，說話出氣都細膩膩的……老天爺咋會恁偏向她哩！

宏與春寶交手失敗後沒回家，用恩公河水抹拉一下臉，決絕地去敲胖妞的窗欞。胖妞聽出是宏的腔，急忙披了衣裳赤巴腳跑去開門。沒等宏說話，胖妞就喜成了淚人，當胸推宏一把，聲音從沒有過的發細發軟：&ldo;俺當是你不想要俺了哩，俺當是你不想要俺了哩……&rdo;

別看胖妞人高馬大，做事可不粗針大碼線。她想宏這當兵一走就鳥歸藍天，進籠子不容易不能再叫他飛了，得用根長線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