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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有忠心領神會,便不忙著回南苑,徑直去鹹福宮中,順腳便進了耳房,與太監們圍著火盆胡吹海侃了好一陣子,端嬪方才回宮。趙有忠忙迎上去請安,隨著端嬪進了暖閣。端嬪在炕上坐下,又道:“請趙諳達坐。”趙有忠連聲的道“不敢”,棲霞已經端了小杌子上來,趙有忠謝了恩,方才在小杌子上坐下。
端嬪接了茶在手裡,拿那碗蓋撇著茶葉,慢慢的問:“萬歲爺還好麼?”
趙有忠連忙站起來,道:“聖躬安。”
端嬪輕輕吁了口氣,說:“那就好。”趙有忠不待她發問,輕聲道:“端主子讓打聽的事,奴才眼下也沒法子。萬歲爺身邊的人,個個噤口像是嘴上貼了封條一般,只怕再讓萬歲爺覺察。說是萬歲爺上回連李德全李諳達都發落了,旁人還指不定怎麼收梢呢。”
端嬪道:“難為你了。”向棲霞使個眼色,棲霞便去取了一張銀票來。趙有忠斜睨著瞧見,嘴上說:“奴才沒替端主子辦成差事,怎麼好意思再接主子的賞錢?”端嬪微笑道:“我這個人你還不知道,只要你有心,便是替我辦事了。”趙有忠只得接過銀票,往袖中掖了,道:“主子寬心,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他回到南苑天色已晚,先去交卸了差事,才回自己屋裡去,開了炕頭的櫃子,取出自己偷藏的一小壇燒酒,拿塊包袱皮胡亂包了,夾在腋下便去尋內奏事處的太監王之富。
冬日苦寒,王之富正獨個兒在屋裡用炭盆烘著花生,一見了他,自是格外親熱:“老哥,這回又替我帶什麼好東西來了?”趙有忠微微一笑,回身栓好了門,方從腋下取出包袱。王之富見他開啟包袱,一見著是酒,不由饞蟲大起,“嘟”的吞了一口口水,忙去取了兩隻粗陶碗來,一面倒著酒,一面就嚷:“好香!”
趙有忠笑道:“小聲些,莫教旁人聽見,這酒可來得不容易,這要叫人知道了,只怕咱們兩個都要到慎刑司去走一趟。”王之富笑嘻嘻的將炭盆裡烘得焦糊的花生都撥了出來,兩人掰著花生下酒,雖不敢高聲,倒也喝得解讒。罈子空了大半,兩個人已經面紅耳赤,話也多了起來。王之富大著舌頭道:“無功不受祿,老哥有什麼事,但凡瞧得起兄弟,只管說就是了,我平日受老哥的恩惠,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趙有忠道:“你是個爽快人,我也不繞圈子。兄弟你在內奏事處當差,每日都能見著皇上,有樁納悶的事兒,我想託兄弟你打聽。”
王之富酒意上湧,道:“我也不過每日送摺子進去,遞上摺子就下來,萬歲爺瞧都不瞧我一眼。能見著皇上,可跟皇上說不上話。”趙有忠哈哈一笑,說道:“我也不求你去跟萬歲爺回奏什麼。”便湊在王之富耳邊,密密的囑咐了一番。王之富笑道:“這可也要看機緣的,現下御前的人嘴風很緊,不是那麼容易。但老哥既然開了口,兄弟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老哥交差。”趙有忠笑道:“那我可在這裡先謝過了。”兩人直將一罈酒吃完,方才盡興而散。
那王之富雖然拍胸脯答應下來,只是沒有機會。可巧這日是他在內奏事處當值,時值隆冬,天氣寒冷,只坐在炭火盆邊打著瞌睡。時辰已經是四更天了,京裡兵部著人快馬遞來福建的六百里加急摺子。福王之富不敢耽擱,因為驛遞是有一定規矩的,最緊急用“六百里加急”,即每日嚴限疾馳送出六百里,除了奏報督撫大員在任出缺之外,只用於戰時城池失守或是克復。這道六百里加急是福建水師提督萬正色火票拜發,蓋著紫色大印,想必是奏報臺灣鄭氏的重大軍情。所以王之富出了內奏事處的直房,徑直往南宮正殿,那北風颳得正緊,只凍得王之富牙關咯咯輕響,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捧了那匣子,兩隻手早凍得冰涼麻木,失了知覺。天上無星無月,只是漆黑一片。遠遠只瞧見南宮暗沉沉的一片殿宇,唯寢殿之側直房窗中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