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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程名振真的有些掛不住了。回館陶後十餘天來,他對人情冷暖的感悟比此生中前十幾年都深。拱了拱手,低聲問道:&ldo;鵑子……七當家現在還好吧?她那麼剛強的一個人,還有什麼風浪會放在眼裡!&rdo;
&ldo;放屁!&rdo;孫駝子上前一步,恨不得給程名振來一記黑虎掏心。他的確曾經預言過杜鵑和程名振二人無緣無份,但那是在兩個年青人剛剛相識不久的時候。姓程的在鉅鹿澤養傷一養就是四個多月,到最後連傻瓜都能看出杜鵑眼裡的似水柔情來。姓程的又怎麼會沒有半點察覺?他分明就是裝傻!當初在裝,到了此刻依舊在裝。
程名振被孫駝子給罵了一楞,向後退開半步,輕輕拱手。正準備自己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避開對方鋒芒,又聽見孫駝子壓低嗓門,惡狠狠地說道,&ldo;程少爺,老駝子我知道你打心眼裡瞧不起我們這些賊頭。也知道鉅鹿澤太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但七當家為了你,可是把心都差不多給掏出來了。前幾天你那好兄弟王二毛把訊息一送到鉅鹿澤,她立刻就拎刀上馬。要不是張大當家死活攔著,鵑子自己為了你就敢跟整個館陶縣的所有人拼命!&rdo;
彷彿有一柄大錘壓在胸口,讓程名振呼吸艱難。&ldo;為了我?&rdo;他捫心自問,眼前豁然湧現七當家杜鵑一張張面孔。含笑的,帶嗔的,薄怒的,落淚的,總是以為可以輕易地忘記。只要稍稍被人提起來,每張面孔卻無比的清晰。
那些面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銘刻於記憶深處了。相比起來,王二毛跑去鉅鹿澤送信的訊息倒不顯得如何令他吃驚。&ldo;瞧您老人家說的!&rdo;強做鎮定,程名振笑著回應。嘴唇微微發顫,一顆心也跟著顫動不停。
&ldo;不光我老駝子看著。其他人也都看著呢!程九爺!&rdo;孫駝子的話依舊尖刻,聽在程名振耳朵裡卻令他稍稍鎮靜了些:&ldo;老駝子不求你在鉅鹿澤中待一輩子。但你這輩子若是辜負了鵑子,甭說老駝子我不會放過你。咱鉅鹿澤所有弟兄,只要活著的,恐怕沒一個能放過你!&rdo;
第二章 西顧 (一 下)
程名振微笑拱手,託著師父留下的舊袍,緩緩走向自己家門。藏寶圖中所涉及的財富據師父說幾乎可以敵國,隨便取出一點兒來都夠他這輩子的花銷。但此刻這如山財富,卻及不上孫駝子幾句話的份量。
喜歡杜鵑麼?程名振自己也不清楚。原來非娶小杏花為妻子不可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二人自幼訂有婚約。或者說是為了維護父輩的承諾與自己的尊嚴。如今,這份承諾已經不在了。除了一絲絲傷痛外,朱家杏花與他已經永無瓜葛。
但刁蠻又單純的杜鵑,卻同樣讓他感到迷茫甚至無所適從。在讀過的書中,喜歡一個人便是&ldo;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rdo;。即便達不到那種感覺,在程名振的設想裡,至少也應該是為其&ldo;拍斷欄杆,看遍吳鉤&rdo;的牽掛,為搏其一笑不辭奔波萬裡,拔劍前行。而此刻的杜鵑,卻只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無端的沉重,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責任與糾纏。濃烈處如酒,平淡處同樣如酒,回味也許無窮無盡,暫時棄杯不飲,亦未必覺得有甚可惜。
這種迷茫纏繞著他,令他整夜都沒有倦意。每每閉上眼睛,便會想起兩個人走過的那些日子。簡簡單單,普普通通,幾乎不值得用心去回憶。但偏偏那些簡單和普通的日子充滿了陽光,甚至連鉅鹿澤中的暗流與血腥都無法沖淡陽光的顏色。
天很快就亮了。晨風透過擋窗子的柳木薄板,將濃濃的血腥氣送進屋子裡。昨夜是個殺戮之夜,不用猜,程名振也知道會有很多人會丟失性命。張金稱是打著給他主持公道的旗號殺入館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