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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馬鞍的禮物收下後，今後程名振就與杜疤瘌是一家人了。老泰山拉著女婿的手，越看越是順眼。如果不是周禮虎等人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催，差點兒就耽誤了杜鵑上花轎。花轎抬起來後，周圍更是熱鬧。人們紛紛把頭天晚上紮好的紅花和趁著天亮採集的野花向一雙新人丟擲，目光中充滿了羨慕。

蓮嫂早就沒了丈夫，柳兒也是改嫁之身，所以二人都不能參加正式婚禮，只好倚著門口，默默看杜鵑的花轎被一群人擁著遠去。直到外邊的鼓樂聲都飄散了，才笑著擦了擦眼角，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裡邊收拾新娘留下來的衣物。

&ldo;鵑子從小沒人照顧，這回虧了夫人一直指點她！&rdo;猛然間心裡湧起幾分失落，蓮嫂勉強笑了笑，有一句沒一句跟柳兒說道。

&ldo;我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子！看她嫁了，真有幾分捨不得！&rdo;此時的柳兒卻露出幾分剛毅，笑著搖搖頭，大聲說道。

看著胡床一角擺放的，被杜鵑棄用的嫁衣，她的目光又是一楞。再次搖了搖頭，將嫁衣捧起來抱在懷中，轉身離開。

這件嫁衣是她指導著杜鵑，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縫就的，一針一線都費盡了心思。趁著從人不注意，柳兒將衣衫抖開，在自己肩頭比了比。路邊的湖水中，迅速映出一個俏麗的倒影。

注1：平揖，即與對方以同等的禮節作揖。意味著雙方為平輩或平級關係。

第四章 騰淵 （七 上）

河北雖然為中原腹地，自晉後數百年來卻經歷了燕、趙、魏、周、隋等數個朝代的輪替。當政的民族也經過幾度更疊，走馬燈般換個不停。因此民間風俗胡、漢混雜，分外瑣碎。而張金稱等人又刻意想透過一場盛大的儀式來對外炫耀鉅鹿澤的實力，故而將程名振和杜鵑兩人的婚禮安排得愈發繁複。

新娘子入轎後，段清指揮著一眾弟兄，抬起花轎在祝福聲中一溜小跑，轉眼之間便到了錦字營門口。出了這道營門，杜鵑就算正式離開自己的家了。雖然明明知道七當家婚禮之後還要回營中主持大局，錦字營的女兵和男兵們卻不依不饒地從道路中央拉起一條條紅色絲絛，絆住段清等人的去路，齊聲唱道：

&ldo;阿姊阿姊，且莫遠行！門前楊柳，著地青青。折以送汝，牽衣牽裾，初七下九，單行隻影！&rdo;

&ldo;阿姊阿姊，且莫遠行！圈中牛羊，呦呦而鳴。燻以送汝，牽腸牽肚，重陽上元，天長酒冷！（注1）

杜鵑雖然生性灑脫，此刻心中也湧出幾分依戀來。出嫁前被人教導了多少遍的詞語沒等背出，嗓子先已經梗住了。

聞聽杜鵑的話語中透出了哭腔，女兵們更加不捨。&ldo;留下我家阿姊！&rdo;半真半假的嬉鬧聲，大夥中蜂擁而上，團團將花轎圍住。推推搡搡，伸手便去掀轎簾兒。如果轎簾真的被她們給掀開，從早上到現在已經進行的那些婚禮步驟便要重新來過。段清等人怎肯吃這個虧，伸出胳膊，作勢欲抱。那些女兵們卻是沙場上掄刀都不眨眼睛的主兒，非但不怕被人佔了便宜，反而豁出來了徑直向段清等人懷裡邊鑽去。窘得青澀少年們抱也不是，躲也不是，個個面紅耳赤。

關鍵時刻，王二毛挺身而出。只見他從馬鞍後伸手抓起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褡褳，奮力向空中一甩。同時大聲唱道：&ldo;門前一株棗,歲歲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孫兒抱！&rdo;

剎那間，亮閃閃的銅錢、花花綠綠的絲線團、還有整盒整盒的胭脂水粉雨點般自空中落下。男兵女兵見了銅錢果品和胭脂水粉，立刻忘記了自家姐姐，轟地一聲，四散搶奪。趁著這個機會，王二毛一抖馬韁繩，搶在新郎前面俯身彎腰，橫刀迅速砍落。將錦字營弟兄佈下的攔轎索逐一砍斷。抬轎的少年們猛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