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第1/2 頁)
拴柱子說:&ldo;行啊,哈哈,俺一個關外來的泥腿子,長這麼大去過最大的城市是俺們老家那頭的縣城。當了兵,在晉西北和冀中打了好幾圈了,連太原和保定都沒去過。想想確實挺虧的,仗打完啦,天下太平啦,回家前給自己放幾天假。&rdo;
病房外忽然響起一陣山響的腳步,隨後,病房的門簾被拉開了。聊得盡興的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兩罈子杏花村和十幾盒肉罐頭被碼在桌子上。兩人傻呆呆看著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隨便的大鬍子,過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見到老首長了不得敬個禮問候一下啊?
&ldo;旅長!三縱三旅新六團團長和二營營長張志輝,敬禮!&rdo;拴柱子站起來立正敬禮,順帶著踢了一腳腿腳還不是很利索的張志輝,張志輝也趕緊繫上風紀扣,只是站起來立正敬禮的速度依然慢了半拍。
洪江河擺擺手,示意二人坐在床上。他將放著酒和罐頭的桌子擺在二人面前,又隨手從角落裡拽過一個板凳坐在二人對面。洪江河摘下軍帽扇著風,抹一把額頭上的汗,這才說:&ldo;孃的!這天死熱死熱!你倆小兔崽子別愣著了,老哥就是讓你倆打打牙祭。老跟這兒蹭飯,這兒又不是咱家,能吃到啥好的?&rdo;
拴柱子和張志輝有了股終於見到孃家人的感動和激動。他倆沒再客氣,抱起罈子開喝,啟開罐頭大啖裡面實實在在的牛肉和魚肉。
洪江河沒動筷子,只是默默地看著狼吞虎嚥的兩個人。這是他的新六團最後殘留的血脈了,想想那些沒能等來勝利就血灑疆場的勇士,洪江河的心臟再次被疼痛包圍。好在,血脈沒有斷。洪江河的臉上有了笑容。
拴柱子嘴裡嚼著罐頭肉,抱著酒罈子猛灌了一口,抹一抹油嘴,忽然看到他的洪哥沒動筷子,趕緊說:&ldo;老洪大哥,別光我倆吃,你也吃。&rdo;
洪江河幫兩人又啟開兩個罐頭,說:&ldo;你倆吃,我來的時候吃過了。&rdo;
張志輝問:&ldo;旅長,你咋尋到我們的?&rdo;
洪江河笑笑,回答:&ldo;鼻子下邊不是有嘴麼?問唄。&rdo;頓了頓,洪江河又說:&ldo;你倆命大,還剩下一口氣的時候咱老洪的騎兵團到啦,你倆出氣多進氣少的時候咱的老鄉把你倆從死人堆裡刨了出來。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當時特別亂套,我真以為你倆……沒活下來呢!&rdo;
張志輝放下罐頭盒,低聲問:&ldo;大當家的……我是說副團長,他們?&rdo;
洪江河搖了搖頭。
張志輝忽然哭了,拴柱子攬住張志輝的肩膀,說:&ldo;師爺,哭吧,別憋著。&rdo;話音未落,他的眼淚也下來了。
新六團,一千八百多號弟兄,都沒了,就剩下他倆了,哦,還有嶽興國。剩下他們仨,或者稱之為&ldo;兩個半&rdo;更為恰當。其他的人……
新六團,源自原新三團三營和小梁山最後殘存的班底加上岳家營及周邊幾個村子的青壯年小夥子。拴柱子想起了岳家營出征前夜的種種悲傷。那麼多的好小夥子,拋家舍業決定跟著他離開岳家營打鬼子。白髮蒼蒼的老母親,大著肚子的孕婦,哭紅了眼睛的小媳婦,還有一群哭啞嗓子的孩子。
那情那景,讓拴柱子想起小時候在學堂裡學會的一首唐詩:&ldo;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孃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rdo;他心軟了,命令部隊多在岳家營待一天,放新戰士回家看看。
現在,那麼多弟兄都走了,沒能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