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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翬看到爸爸端起茶几上那把宜興泥壺剛吸了一口,壺裡便咕嚕咕嚕響起來,她忙跑出辦公室提來暖水瓶,給小壺裡續上水,沒倒好灑了一灘水在茶几上。爸爸微一搖頭趕緊挪動茶几上的檔案、報紙。良翬忙轉身送出暖瓶,拿來塊抹布擦拭著。爸爸嚓了一眼抹布抬頭盯著良翬:&ldo;我常說我是一塊破布,你看!&rdo;董老稍揚下頰示意良翬注意自己手中的抹布:&ldo;黨要我做抹布,我就做抹布。&rdo;
良翬看了看滿頭白髮的父親,又不以為然地翻動了一下手中的抹布。爸爸看著她抿了下嘴,嘿然一笑:&ldo;你看它不起?你現在不是正用它抹桌子嗎?抹布也是需要的喲!&rdo;良翬覺得這個比喻很不雅,也不妥帖,就沖爸爸笑起來。董老驚訝地瞅了良翬一眼,她還是笑著出去送了抹布回來後說:&ldo;破布還能做什麼?當然只能做抹布!&rdo;
董老聽後無聲地笑著搖了搖頭:&ldo;也不見得。破布還可以補衣服嘛。&rdo;說完就靠在躺椅上,頭也枕下去輕輕地閉上了眼,右手摸著鬍子慢慢地持著:&ldo;破布,自然只能派上破布的用場了。&rdo;爸爸那鄭重地自語,使良翬再也笑不出來了。
當時良翬想得不多,也沒再問。在後來的實際工作中她逐步感到:一個人的理想是共產主義,那麼個人的能力與理想比較而言,該是多麼小的一點點力量啊!如果每個人的力量都融人事業,堅定地、無條件地服從組織上安排,那麼就可以匯成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才可以去逐步實現人類的理想社會。只有把個人、事業真正擺對了位置的人,才會擁有十分坦蕩的胸懷。
良翬上大學後,在一個夏天的晚飯後和爸爸坐在前院乘涼。董老手裡拿著一柄廣東新會的葵扇,緩緩地搖著,似乎只是為了驅趕蚊子。辦公室裡的收音機正播放新聞,工作人員特地把音量放大些,使院裡乘涼的人都能清楚地聽到。父女倆邊聽收音機邊聊天,董老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ldo;你看,星宿都是不動的吧?&rdo;他微笑著考問良翬。但不等她回答又說:&ldo;其實它們都在運動。拿幾百年前的星圖比較一下,你就會發現它們的相對位置不同了。這就是變化,整個天體都在變,這是宏觀的。那麼,微觀呢?細胞形成、生長、成熟、死亡,不也是在變?&rdo;董老揮動了一下扇子,並不想讓良翬回答:&ldo;一切物質都在變,都會變。那麼人呢?人的工作崗位可不可以變?&rdo;
董老在聊天時,常常提出些問題自問自答。他的論據又常使人感到除了邏輯推理外,還有他深思後的結論,良翬注意傾聽著下文。果然董老又說話了:&ldo;我現在老了嘛,做不了什麼事了,跑跑龍套還是可以的。其實,我的一生都是在跑龍套。&rdo;
良翬深為不解地把雙手攏在胸前,盯著爸爸的臉。董老以為她不懂什麼叫跑龍套,就說:&ldo;你懂不懂什麼叫跑龍套?演戲時元帥大將上場,前面有四個拿小旗的人,在後臺就開始&l;噢‐‐&r;一直到上場。這四個打小旗的人就是在跑龍套,除了壯壯聲勢,起不了什麼大作用。我一輩子就是做這個的,你懂不懂?&rdo;
良翬確實對爸爸的話不太理解,可能她的表情已經流露出來了。&ldo;雖說跑龍套的不重要,可也不能亂來。侯寶林的相聲不是說:&l;怎麼,一邊一個一邊仁們這就不行了。唱戲有唱戲的規矩,生活中也是一樣,不要小看跑龍套,跑龍套也要認真、也要努力咧!不然,也會搞成一邊一個一邊仁喲!&rdo;
良翬知道爸爸並不是要告訴她&ldo;跑龍套&rdo;也不容易,而是告訴她不要不屑於去做被認為是&ldo;小事情&rdo;的事情;大事和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