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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一眼肩上的發,一日多過一日的雪白,青稞曾預言,她思慮過重,不改就會未老先衰。
未老先衰,真是再美妙不過。
她努力撐地站起來,令自己平穩而冷漠,微揚著下巴,迎接一切審視和尖銳,華服落拓,血跡淋漓,卻據傲如同女王,面無表情地越眾而出,離去。
“你就沒什麼想要問我嗎?”
灰袍白髮的老人嘆息出聲,腳步凝在地面。
219你沒死?!
“未名的確給我留了一封信。”
莫丹陽彷彿一瞬間老了好多歲,之前的氣勢震懾原來都是強裝的,此時試探完了蒼蒼,又把其他人遣散,坐在燈光昏潦的陰冷靈堂裡,終於露出真實的情緒。
疲憊,心痛,無力,無可奈何。
如同任何一個永遠失去最愛孩子的長輩。
他慢慢地說:“信裡他交代了所有事情,也確實表達了希望我能看照你的意思。我前後養了他八年,他從沒對我提過要求,所以這次我無論如何也會做到,讓他安心。”
他三言兩語把那封讓他看得斷斷續續、心潮起伏、抽空了他所有力氣的信一帶而過,然後很鄭重地說:“但是有一點你說錯了,我不恨你。”
坐在他對面的蒼蒼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反應。
她臉上的血跡被擦掉了,額頭簡單纏了幾圈紗布,乍一看就像白色的抹額。外面狼狽的華服脫掉了,裡面是一身從來沒有嘗試過的白衣,完全可以穿出去的那種,素淨清潔,像是守喪,又似乎是對逝者的紀念。
半黑半白交織難辨的長髮沒有束起,隨意披在身後,越發襯得臉頰蒼白瘦削,眼珠烏黑安寂。
她的表情說明了她並不信莫丹陽的話,也無所謂他恨不恨自己。
“人都不在了,還……”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莫丹陽擺擺手:“這件事未名強調過要向你解釋清楚。”他斟酌了一下,“你是不是很奇怪他為什麼要選擇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蒼蒼的眼珠動了一下,終於從遊離在外變得有神:“是的,我的確很不解。那時明明已經派人去鍾南山了,最多等個十來天你就能來了,他完全可以再等等,可是……他好像很急似的。”
回憶有些模糊。因為怕受不了,這些天她根本不敢回想,這時回溯起來才發現有許多地方真的很不合理。
未名不是魯莽愚蠢的人,也沒到活得不耐煩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地步——雖然他表現過自己厭世的情緒,但蒼蒼只承認那是他騙她的,很多細節都能證實他對她,對人生是有留戀的。
那麼他為什麼要迫不及待似的,硬要在進盛京前引出毒煞並剷除之。路上硬拖了兩個月不說,還強烈主張進城,卻又在進城前夕把她丟給鍾離決。自己獨自面對毒煞,甚至現在想來,他借了王南等人主要就是為了探知毒煞的訊息。
這完全是有預謀的、有針對性的行動。
再結合未名後幾個月裡一直反覆發作的痛苦模樣。蒼蒼彷彿明白了什麼,心口一下冰涼冰涼的,嘴唇哆嗦,說不出一個字來。
莫丹陽嘆息一聲:“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憐憫地看一眼蒼蒼,“你知不知道他當初第一次下來來到這盛京。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什麼……
某個雨夜少年纖塵不染而又強勢峻冷地出現,解救她於絕望之境,然後是好沒道理地倒貼上門,緊纏不放;長樂鍾旁餘辛巖指著鐘鼎告訴她上面的花紋與時空逆轉之奧秘相關,涉及命運軌跡諸多不能人為解釋的東西;未名命格不佳,遭周國驅逐嫌棄。被毒殺,卻奇蹟般維持假死狀態十年之久;很久之前的夜裡,白衣少年自嘲地看著自己雙腿。說不是病,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