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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肯到那地方去斜川家裡有年輕美貌的太太。」
斜川笑道:「別胡鬧,我對教書沒有興趣。『若有水田三百畝,來年不作猢
猻王;』你們為什麼不陪我到香港去找機會?」
鴻漸道:「對呀,我呢,回國以後等於失業,教書也無所謂。辛楣出路很多
,進可以做官,退可以辦報,也去坐冷板凳,我替他惋惜。」
辛楣道:「辦報是開發民智,教書也是開發民智,兩者都是『精神動員』,
無分彼此。論影響的範圍,是辦報來得廣;不過,論影響的程度,是教育來得深
。我這次去也是添一個人生經驗。」
斜川笑道:「這些大帽子活該留在你的社論裡去哄你的讀者的。」
辛楣發急道:「我並非大話欺人,我真的相信。」
鴻漸道:「說大話哄人慣了,連自己也哄相信——這是極普通的心理現象。
」
辛楣道:「你不懂這道理。教書也可以干政治,你看現在許多中國大政客,
都是教授出身,在歐洲大陸上也一樣,譬如捷的第一任總統跟法國現在的總理。
五政治的人先去教書,一可以把握表年心理;二可以訓練自己的幹部人才,這跟
報紙的製造輿論是一貫的。」
鴻漸道:「這不是大教授干政治,這是小政客辦教育。從前愚民政策是不許
人民受教育,現代愚民政策是隻許人民受某一種教育。不受教育的人,因為不識
字,上人的當,受教育的人,因為識了字,上印刷品的當,像你們的報紙宣傳品
、訓練幹部講義之類。」
辛楣冷笑道:「大家聽聽,方鴻漸方先生的議論多透闢呀!他年齡剛二十八
歲,新有過一次不幸的戀愛經驗,可是他看破了教育,看破了政治,看破了一切
,哼!我也看破了你!為了一個黃毛丫頭,就那麼憤世嫉俗,真是小題大做!」
鴻漸把杯子一頓道:「你說誰?」
辛楣道,「我說唐曉芙,你的意中人,她不是黃毛丫頭麼?」
鴻漸氣得臉都發白,說蘇文紈是半老徐娘。
辛楣道:「她半老不半老,和我不相干,我總不像你那樣袒護著唐曉芙,她
知道你這樣作情未斷,還會覆水重收——斜川,對不對?——真沒有志氣!要不
要我替你通個訊息?」
鴻漸說不出話,站起來了,斜川拉他坐下去,說:「別吵!別吵!人家都在
看咱們了。我替你們難為情,反正你們是彼此彼此。鴻漸近來呢,是好像有點反
常,男子漢,大丈夫,為一個女子——」
鴻漸憤然走出咖啡館,不去聽他。回到家裡,剛氣鼓鼓地坐著,電話來了,
是斜川的聲音:「何必生那麼大的氣?」鴻漸正待回答,那一頭換辛楣在說話:
「噲,老方呀,我道歉可以,可是你不要假生氣呀!今天你作主人,沒付帳就跑
,我們做客人的身上沒帶錢,扣在咖啡館裡等你來救命呢!s.o.s.快來!
晚上水酒一懷謝罪。」鴻漸忍不住笑道:「我就來了。」
十九日下午辛楣把李梅亭代習的船票交給鴻漸,說船公司改期到二十二日下
午六點半開船,大家六點正上船。在西洋古代,每逢有人失蹤,大家說:「這人
不是死了,就是教書去了。」方鴻漸雖然不至於怕教書像怕死,可是覺得這次教
書是壞運氣的一部分,連日無精打採,對於遠行有說不出的畏縮,能延宕一天是
一天。但船